东林书院的爸爸网
Would you like to react to this message? Create an account in a few clicks or log in to continue.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向下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Empty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帖子 由 Admin 周六 五月 08, 2021 11:09 pm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若有差错,定是前任上帝大奶牛重嫁宜嫁嫁伙同前任即第10060任观世音菩萨王梅酷马士双煞联合捣蛋所致,寰宇第一猛牛、诞挺思珍豹爸、宇宙第一牛人三合一五能的三槐王坚本人或本牛或本天牛非常确信,望寰宇内外,唯这两大矬货还有蚂蚁胆敢和寰宇唯一真神、现任上帝、不再背锅靓丽巾帼三合一全能的小“狗狗”诞诞王灵诞护佑的三槐王坚作对;诞亲三十伯梵天大鲲鹏王孟达and诞亲四十四伯腾格里大野猪王八戒and诞亲大哥、齐天大圣、救世主、美猴王四合一亿能的大白萝卜英俊正义正气的耶稣王豹男等等等伪神伟伪神皆是好样的,刚才他们已在寰宇第一大家庭王巷1号厨房誓言铁血捍卫无锡市,决不会让诞亲妈大奶牛嫁嫁与诞亲四姐王梅酷踏入无锡市地界一毫米,飞行可以,……}

简介
  郑智化——
  曾经是广告界的“天使撒旦的私生子”,当他毅然地由幕后走到幕前时,缔造了《老么的故事》和《单身逃亡》两个成功的事实。
  《堕落天使》是郑智化的第三张唱片,除了词曲创作与演唱,此次他更将自己走过的人生,分镜成十三个故事,以文字出版方式呈现。
  这些故事包括:神秘、传奇的《童年》;讽刺台湾教育的《问题学生》;青涩没有结果的《初恋》;如何成为广告奇才的《糗事》与《无悔的广告路》……,一直到新加坡事件的《新加坡,你的名字叫简单》。
  这本书,郑智化要写给9岁到99岁的年轻人……
作者简介
  郑智化,一九六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出生于台北市,O型,天蝎座。
  一个带着神秘、传奇的大孩子,曾经是广告界的“天使和撒旦的私生子”;现在是创作歌手及作者,将来的愿望的画家。
  热爱绘画、词曲创作、写作及演唱。
  作品有《老么的故事》、《单身逃亡》、《堕落天使》等个人创作专辑。
  《堕落天使》是他发表的第一本个人著作。

自序
  身为一个歌手艺人,常常给人的感觉是片面的。很多人把我假设成一颗遥不可及的巨星,这使得原本就比较自我的我;益发显得孤独。
  我深信这一生到目前为止,我活得很失败。也许我拥有了名声、财富和千千万万颗歌迷的心;但是我依然是个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对于名利;有时候我是不屑一顾的,但是命运的安排,把我推上这个五光十色的舞台……当掌声响起的时候,我只能往前;没有退路。
  多么希望自己是个平凡的人,没有太多的人认识我;只有我心爱的人和一群孩子陪我共度一生。当然,我知道,那是个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
  巨星,不再是遥不可及。如果你看了这本书,我会感谢你,因为世界上多了一个知心的人;如果这本书给了你的人生一些小小的启示,那么将使我感谢上天的恩宠。
  把这本书献给所有的朋友、我的家人和死去的父亲……
郑智化
1993年7月16日 凌晨
家中亲笔

童年
  我的童年不快乐……
  跟最小的姐姐之间还有一个哥哥,
  我出生前他夭折了,
  算命的说是我克死他的……
  “智化”是佛语,也是和尚的法号,
  可以降服我天生的叛逆之气……
  我是家里的老幺,
  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
  大哥大我二十一岁,最小的姐姐大我八岁……
  清晨,天还没亮。
  被窝里的我,被一阵阵刺鼻的煎药味熏醒……
  通常都是一场混战!父亲撑开我的双手,企图固定我极力挣扎扭动的身体;母亲试着掰开我的嘴,把一碗刚煎好,热腾腾的中药灌进我嘴里……
  好不容易让我把药喝了,父亲、母亲早已满头大汗;这时我也累了……忍着从胃部散发到口腔的药味,一言不发,倔强地坐在原地生闷气!
  从我两岁发高烧引发小儿麻痹,一直到我上小学之前,我的童年几乎都在与各种药物、治疗的抗斗中度过。
  为了医好我的腿,我几乎看遍了台湾的医生!家人只要道听途说,知道了哪里有个名医,马上背着我登门求治……
  整整六年,家里不知为了我的腿,花了多少的钱和精力!一次又一次,家人的眼光在获悉某处有位好医师,而燃起希望,也一次又一次,在医治无效后,愁眉不展。
  小时侯我常觉得自己是家里的累赘,所以立志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独立生存。
  所有的矫治过程中,我最怕遇到帮人移骨推拿的拳头师傅。五岁那年,父亲久闻嘉义朴子有个骨科名医,和二哥两人带着我南下求医矫治,结果在一次移骨推拿中,我痛得几乎昏了过去;父亲不忍心我受到那种不人道的治疗,于是作罢……
  从那次以后,我开始对医生没有好感,一直到现在,除非病态严重,否则我绝不主动看医生。
  因为腿的缺陷,童年很孤单,常常一个人坐在窗边看别的小朋友玩,他们跟我是不一样的;因为他们会走路……
  七岁以前,我几乎都是靠爬行移动身体。爬行的姿势是趴着;双腿走路是站着,天生注定我看东西的角度和其他人不一样。长期观察别人的结果,养成了我敏锐的观察力。这种能力,让我日后能凭着第一印象及第六感去洞悉一个陌生人,而且屡试不爽。
  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画画的;只记得二姐买了一盒蜡笔给我,我就爱上了涂鸦的游戏,我第一张画,画的是供桌上的关公,家人惊讶我小小年纪,竟能画得那么象!不久左邻右舍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很会画画,但患有小儿麻痹的孩子。
  受到家人及邻居的鼓励,开始觉得自己不再一无是处;而且“绘画神童”的光芒盖过了“残障儿童”的阴影,我有了笑容……
  有一天,隔壁的小孩在背书,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跟二姐说:
  “我想读书!”,因为看那个小朋友的模样,读书是满至高无上的。
  我那个时代,上幼稚园的小孩还不多;我又还未到达就学年龄,二姐就在家里教我注音符号和识字。我学得快,一般幼儿的教本,根本无法满足我,二姐只好买更艰深的书给我。上小学以后,我几乎已经把东方出版社的文学名著看光了,原本那些书是给小学四年级到六年级的学生当课外读物的。
  对我这个二姐,我总是心存感激!如果我今天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成就,那么我要感谢我的二姐!
  终于到了就学的年龄,可是我的腿还是蜷曲的,不能走,根本不可能和一般的小孩一样上小学。家人知道我是读书的料,不接受正常的教育是很可惜的。最后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让我接受手术矫正,穿上支架,撑拐杖上学。
  手术在马偕医院进行,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这是最后的希望,为了能站起来;为了走路,什么苦我都不怕。
  手术室象天堂,白色的,天花板挂着雪亮的灯……护士帮我戴上了鼻套,之后,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时,眼前是一片模糊,我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父亲、家人都围在床边……我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是想吐,就这样又昏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我恢复知觉了,家人依旧在身边,我手上打着点滴,全身被固定着……很想开口说话,但不知要说什么,父亲用一种平静的眼神看着我,母亲眼眶红红的,像刚哭过,哥哥、姐姐、大嫂……还有在旁看护我的医生、护士,一切都平静得出奇……像是在等待什么,抑或是答案早已宣布?

  我往自己的双腿看过去,是上了石膏的两座模型,麻药整个退去以后,双腿开始又痒又痛,想用手去抓,但是双腿都被石膏包着……我想挣扎;更想哭!但是护士告诉我,如果我乱动,碰到伤口,我将一辈子不能走路!
  于是,我忍了下来,虽然双腿像被万蚁侵蚀……
  一个月熬过去了,医生说可以“拆线”了,我不懂什么叫“拆线”,后来知道他们要把我腿上的石膏用锯子锯开,我乐死了!
  “那我可以走路了吗?”我迫不及待地问。
  “可以!”医生很肯定地告诉我,家人都笑了,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们的笑容,可是我没看到父亲……
  这件事,当时家人没告诉我;后来才知道父亲因日夜照顾我,积劳成疾,胃部溃疡引发腹膜炎,结果也进了手术室。我曾经恨过我的父亲,因为他的疏忽,我的腿才会这样;但是,当我知道父亲住院的消息,突然,多年来的不谅解,化成一股淡淡的歉意……
  电锯缓缓地锯开了脚上的石膏,我看见石膏里的双腿给一层又一层的纱布绷带缠绕包扎着。医师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
  久违了!我的双腿!?
  看起开满可怕的,腿上涂满了深褐色的药水,有的伤口还残留着干凝后的血迹……而且有一股药臭味!
  怎么会这样?我心里想……
  医生很仔细地检查过每一处有深褐色的药水和血迹的部分都擦拭过。
  “怎么样?”家人迫不及待地问。
  “很好。”医生说。
  “拆了线,过几天就可以洗澡了。”
  过几天?我一个月没洗澡了!心里又是一阵嘀咕……
  医生没有黄牛,大概是四天以后,护士长抱着我去洗澡。那是我这一生洗过最快乐的一次澡,全身像脱了一层皮……长大后,我变成一个很喜欢洗澡的人,不知道和这次经验有没有关系?
  “什么时候可以走路?”我常常问。
  “就快了!”护士快被我问烦了。
  “怎么这么慢?”
  是很慢的,又是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每天物理治疗 安排得很紧凑,一下子要洗蒸气浴、一下子要按摩、一下子要电波刺激……无聊的时候靠画画或家人带来的书籍,打发时间。
  有一天来了一个老伯伯,很细心地帮我量脚,我很纳闷,干嘛要量脚?
  “定做你的鞋子!”医生说。
  真的?那表示我快可以走路了!
  一个礼拜后,帮我量脚的老伯伯拿来一双很奇怪的鞋,这双鞋和一般的鞋子不同,它在鞋子上装置着可以框住脚部的金属架。我照着老伯伯的指示穿上鞋,医生和护士缓缓把我的身体扶直,我的脚慢慢着地……
  终于,我可以用双脚再度站在地上,但是我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
  突然,医生把扶着我的手放开,我没有跌倒,家人在一旁又想帮忙;又帮不上忙,一脸焦急的模样……我看到母亲在哭!
  医生和护士又再度抱住我的身体,量脚的老伯伯这次帮我量从脚底到腋下的长度。
  “帮你做拐杖。明天要开始练习走路。”医生说。
  明天!
  好遥远的明天!
  那夜我一直睡不着,因为明天……一个期待了好久;有害怕它来临的明天!
  深夜,倔强的我忍不住哭了……我要求护士隔离我的家人……
  “明天,我要一个人自己练习。”我要求着,家人在身边,实在给我太大的压力了!
  第二天,我被带到一个复健中心,里面有很多个小朋友跟我一样穿着那种奇怪的鞋子,他们都在练习走路……
  医生教我用双杠练习走路,我双手扶着杠,吃力地移动我的脚步……
  医生告诉我要等到我脚步练稳了,才可以撑拐杖走路。
  那还要多久?我不解,只好更努力地练习。
  拐杖送来了!我试了试,刚好合适。
  “你走走看!”医生说。
  我小心翼翼地跨出了第一步,然后撑着拐杖向前移动,继续跨了第二步……我走得很慢,很吃力;可是……我会走路了!虽然比别的小孩整整慢了六年……

问题学生
  黄昏的斜阳,映着发亮的看板,黄色的脸孔,映着苍白的眼光
  你在汗水和书包,擦肩而过的样子,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逃离拥挤的补习街
  深度的近视,凝视模糊的未来,点燃的香烟,打发无聊的现在
  你在别人的眼里,不被允许的样子,仿佛毫不在意用你的方式固执地存在
  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在文凭统治的世界
  出轨的你就象被遗弃的小孩,一个人在荒唐中长大
  在这条拥挤的补习街,在补习街外的世界
  课本里教的和现实里所学的,成立一种彼此矛盾的对立,矛盾的对立
  读书是为了父母面子的问题,成绩能证明老师猜题的能力
  你在压力和期许,苟延残喘的样子,仿佛这样的你永远没有抗议的权力
  谁能够挤进那道窄门,谁在门外痴痴地等
  谁在操纵这场竞争的游戏,学历是不是教育最终的目的
——《补习街》
  献给我的朋友兆明:
  你现在一定在笑我,笑我太不值得
  为了换取一点点虚荣,而付出了所有
  你现在一定在骂我,骂得我不知所措
  富贵荣华能拥有多久,人生如梦转眼过
  朋友啊,天堂好吗
  我还厚着脸皮继续活着
  反反复复有太多借口,找不到真正的理由
  朋友啊,天堂好吗
  我的一生为着别人而活
  我在掌声之中起起落落,没有人相信我的脆弱,我的脆弱
  朋友啊,天堂好吗
  终于实现了你的承诺
  无牵无挂挥一挥衣袖,天地之间任你遨游
  朋友啊,天堂好吗
  仿佛只能用这样的问候
  让你记得有一个朋友,在人间得到一切,却一无所有……
——《朋友,天堂好吗?》
  如果我是个问题学生,
  那么问题不在我,在我们的教育……
  象牙塔的孩子——
  他们哭,他们笑,他们尖叫……
  可是他们不会思考!
  很多肢体有残障的孩子,通常在学校都会受到其他的孩子的欺辱。很幸运地,我没有这方面的遭遇!
  大部分的人对于一个成功的残障者,最有兴趣的话题,一定是:
  “请问你是如何克服自己的自卑感?”
  面对这样的问题,常常是让我哭笑不得……
  我没有“自卑感”,试问该如何克服?
  从小我就是个“不好惹”的孩子!
  从小我就是个“问题学生”!
  上学读书是我巴望了很久的事。
  终于我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样去学校上课,开学那天父亲带我去注册。
  第一次看到学校、看到教室、看到老师和同年龄但不必撑拐杖的孩子,……我有点陌生,有点紧张。
  那是一个梦!
  可是,当我拿到第一本国语课本时,我的梦破碎了……我记得很清楚,第一课教的是:
  站起来,坐下。
  怎么可能?我心里想……
  我在上小学之前,已经会看报纸了!为什么学校要教这么简单的东西?我真的不懂,很想举手发问;可是偷瞄了一下身旁的小朋友,他们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加上家人在事前千交代万交代:
  “在学校要听话!”
  于是我忍了下来……
  所有的科目中,我最感兴趣的是美术和自然科。美术可以让我为所欲为地画;自然让我知道天空为什么会下雨、蝌蚪如何变青蛙、绿豆如何发芽……等等大自然 的奥秘,对于那时侯满脑子都是问号的我,自然科无疑地是所有无聊的课程中最有趣的!为了排遣上课的无聊,我常常偷偷拿笔在课桌底下画画;或是幻想一些外星人来袭,地球被毁灭的情景。
  所有的科目中,我最讨厌“生活与伦理”!
  有一次月考,生活与伦理的考卷上,出现了一题令我终生难忘的是非题:
  “下课要赶快跑,才能到福利社买到零食吃?”
  我毫不犹豫地写“○”;结果标准答案是“×”。
  很显然地,标准答案与事实不符!下课时间通常只有5到10分钟,教室离福利社又远,不赶快跑是绝对买不到零食吃的。况且,福利社前通常挤得水泄不通,小朋友你争我夺,甚至大打出手,就为了买一包王子面、糖果或是苹果面包……,如果下课不赶快跑,怎么可能买到零食吃呢?
朱小猪
2009-08-25 15:46

  为了这件事我和老师顶嘴,结果被罚站了一节课。原来大人的世界都是这么虚伪……
  美术老师发现我有绘画的天份,指定我代表学校参加全台北市美术比赛,结果轻而易举地捧了一座第一名的奖杯回来。从此我成了同学们眼中的英雄!
  小学六年,我得到的美术、书法及作文比赛第一名的奖状、奖品多得不计其数;印象最深的是曾经帮家里赢了一台洗衣机,家人还开玩笑说要给二姐当嫁妆。
  除了在各项比赛大出风头之外;我也学会了如何去应付考试。我终于听懂“在学校要听话!”的意思,“听话”就是明知事实是对的,但为了考第一名,你必须要在考卷上写“×”;“听话”就是你明知老师给参加课外辅导的同学私下加分,你也要在表面上赞同老师都是“有教无类”、一律平等的;“听话”就是明知上课 很无聊,你还要装着喜滋滋地去上学……
  “听话”就是不能讲真话!
  “听话”让教育彻底的失败!
  我绝不是一个天生就孤僻、保护色彩比较重的人,是教育让我如此;是虚伪的人类和低能的社会让我如此的!
  因为我不愿被伤害……
  小学四年级我学会了三件事:
  一、打架
  二、做生意
  三、谈恋爱
  小学时代哪个男生不打架,我却是小学四年级才“开杀戒”。
  那时有一个比我大一届的男生,是出了名的顽皮,特别会欺负弱小和女生……有一天他看准了时机,从我背后追过来,用脚勾住我的拐杖,害我狠狠摔了一跤;幸好我运动神经发达,只磨破了手肘……我仰头一看,他足足比我高一个头,我知道不可力搏只能智取。于是我没理他,假装要爬起来……,他见状赶紧走过来,准 备用脚踢我!我一看时机成熟,立刻用拐杖重击他的腿,他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一跤,我紧接着又是一个 拐杖打中他的头部,这下完了……,他流血不止,后来听说 缝了十二针!从此,这个顽皮的男生乖多了!而我“不好惹”的封号也传遍了学校。
  至于做生意,刚开始做的是弹珠和纸牌的买卖。当时我是个打弹珠和玩纸牌的高手,我把赢来的弹珠和纸牌依等级分类,然后再以低于市售价格卖出。不久之后我赚了一点小钱,于是我雇佣了四五个“学有专精”的同学,到处去赢弹珠和纸牌。因为数量又多,我的价钱又公道,一下子消息传开,其他班的小朋友也会常常上门光顾……,但是好景不长,不知道是谁告的密,老师知道了这件事,我不但被处罚;而且所有的弹珠和纸牌也被充公。有了这次的经验,虽然是不名誉的!但至少我不再担心自己将来会是家中的累赘;因为我知道我将来一定很会“赚钱”!
  说道谈恋爱,其实是因为对异性产生好奇。虽然只有小学四年级,但是早熟的女孩子已经开始发育。班上一个叫小玲的女孩子,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她总是静静地,不太说话。她发育得早,标准的美人胚子;但是对任何人都态度冷漠,有一种神秘的美感。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偷偷地画她,然后下课的时候放进她抽屉 中。她会很仔细地端详我为她画的画像,有时可以捕捉到她难得的笑容……
  因为她对其他人很冷,惟独会对我笑,其他同学揶揄我们在“谈恋爱”……只不过这段恋爱从没有“谈过”,我只是画她;她只是笑!
  升上五年级,学校男女分班,我再也没见过她。直到八年后,我考入台北工专,曾经有一次在公车上再次见到她,她穿上中山女高的制服,非常漂亮,但依旧是静静地……
  我没跟她打招呼,怕破坏了那份美感。
  这段回忆一直保存在我的脑海中,也许因为她,这一生我喜欢的女孩,几乎都是外冷内热,带着神秘感的类型……
  原本以为只有犯罪坐牢的人才剃光头;想不到上了国中,自己也就迫理了个光头。
  一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为什么国中生要剃光头?尤其是对于后脑勺有点扁平的我,剃光头简直就是不穿衣服赤裸裸给人看!
  也许这就叫做规定。在中国人的教育方式中,只要是规定就必须遵守;不管规定本身合不合理。所以国中三年我一直都是单独地、不太与别人来往,因为自己的样子实在太丑了。

我的身子开始壮硕起来,进入了尴尬年龄,个性变得非常反叛。由于“智力测验”,我被分发到升学班,我就读的万华国中,是个和尚学校,一向以体罚闻名。 为了面对竞争激烈的高中联考,学校的信念是“不打不成器”。结果越打越凶;我的反叛性越重!有一次我和国文老师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针锋相对,结果被班导师狠狠地掴了一巴掌,整整一个礼拜我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从此,我变得沉默了!我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中,强出头是无济于事的。
  我是个很爱读书,但是不爱上课的孩子。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去研究、体会一些事情的道理;而不是听一个人滔滔不绝地对我说教!但是现实的教育环境是不允许的,于是我只好暗中学习。
  一个偶然的情况下,在书店发现了卡夫卡,从此卡夫卡成为我一生的偶像。他是一个存在主义的作家,写的东西很让我着迷,虽然他总是绝望、且赤裸裸地探讨人性,很多人都说他的思想很灰色。但是灰色有错吗?
  我相信最深层的知识是一种苦痛!卡夫卡和我都有一个共同的苦痛,我们都太聪明了!太聪明让我们看到一些凡人不该看到的潜在世界;让我们洞悉到善与恶之间无解的盲点。
  很多人羡慕我的天才;但是有谁明了,天才是上帝的惩罚,如果我能笨一点……
  国一下学期,我们举家从万华搬到民生社区。为了就学方便,我从万华国中转学民生国中。民生国中的同学比起万华国中的同学单纯好多,他们都是中上阶级家庭的孩子,根本不懂一个从龙蛇杂处的万华来的孩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比以前更孤僻,常常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些孩子幼稚得可怜,除了骑马打仗、捉迷藏;他们甚至为了一件小事大打出手。
  在这样“小格局”环境呆不到一个礼拜,我决定回万华国中。起先家里并不赞成,因为从民生社区到万华国中,要换两班公车,来回加起来至少要两三个小时,但是我的坚持让他们屈服了。无论如何,我的童年在万华度过,至少那里有我的故事,和硕果仅存的几个朋友。
  国中三年说真的是很无聊的,除了繁重的课业压力;几乎是乏善可陈……我也没有朋友,原先有个国小就认识,名叫兆明的伙伴。他长得俊俊秀秀的,人很有正义感;很多人因为他爸爸杀过人,对他敬而远之。
  但是我喜欢和他在一起,他为人真实、不做作。可惜十六岁那一年,他被一个不良少年杀死了……我没来得及看他最后一面,因为期中考!
  还记得我们偷偷躲在垃圾堆中学抽烟、喝酒,他喝醉会哭,一个人静静地不讲话……
  兆明的死给我很大的影响!我第一次感觉到失去生命某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痛……
  我十九岁那年,二哥因车祸去世,我却没有太大的悲伤;并非我无情,只是因为我已学会如何把自己的情感沉淀。
  后来,我渐渐了解,死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那是一条人必经的路,只是有人先走,有人后到……
  我一生朋友不多,兆明是其中之一!虽然他早走一步,但是他让我知道一个人不能只是以身份、地位去衡量,最重要的是他的灵魂!
  兆明来自一个肮脏的家,但他是圣洁的!
  骊歌高唱的季节,我一点都没有师生依依不舍的情愫。
  继医生之后,老师成了第二种令我讨厌的人。
  联考终于来了!九年国民教育的煎熬终于过去了!我要飞……
  放榜了!
  我同时考上台北工专和成功中学。
  大致来说,家里还算满意。其实我并没有尽力去考好高中,因为我知道读台北工专比较自由,可以不必穿制服,背书包……而且专科的课程分必修课及选修课,我可以拥有较多自己的时间。
  为了读台北工专,我故意把高中考差!原因并不是我对工科有多大的兴趣;最主要的是我受够了!
  九年了!我天天盼望的,就是挣脱制服、书包的枷锁……
  我读的是五专,为了读哪一门学科煞费脑筋!那是我只有国中毕业,什么都不懂,只晓得读了专科可以不必读大学,一下子乐昏了头……
  “读电机吧”?不好!万一被电电死……
  “化工?”不好!万一化学药品爆炸怎么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矿冶?”不要!没有兴趣……
  “机械科还不错!”恩……不行,机械都那么笨重,不小心必会被压死……
  “电子科?”免谈了!我才不要修电晶体,让近视度数加深……
  “土木!”最后一个选择,就这么决定了!
  也不管土木工程究竟要学什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凭着一股冲劲和自以为是的想象力,选择了台北工专土木工程!
  也许这个决定是错的;但是错了又如何?至少是我自己决定的,我要的是“自主权”! 朱小猪
2009-08-25 15:46
初恋
  是否还有个地方,能让我躲藏,是你的胸膛
  是否还有个地方,能让我悲伤,是你的肩膀
  是否还有个地方,能让我幻想,是你的发香
  是否还有个地方,能让我迷惘,是你的脸庞
  是否还有个地方,能让我靠行,是你的臂弯
  是否还有个地方,能让我流浪,是你的眼光
  爱情飘呀飘呀飘过无缘的港口
  梦想拯呀拯救不了脆弱的灵魂
  岁月刻呀刻上了风霜的脸
  最后才知道真正最爱的是最初离开的人
——《悔过书》
  突然忘了挥别的手
  含着笑的两行泪
  象一个绝望的孩子
  独自站在悬崖边
  曾经一双无怨的眼
  风雨后依然没变
  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
  唯一没忘你的脸
  飘过青春的梦呀
  惊醒在沉睡中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喜欢女孩子,是很小就会的事;
  但是爱一个人,却是初恋才学会的……
  相爱容易,相处太难!
  结婚,
  有时会是两个家族的战争……
  十七岁!我永远忘不了的年纪。
  十七岁!我第一次看到世界艺术之都——纽约。
  十七岁!我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初恋。
  十七岁!是个喜欢卖弄文笔的年纪,自己的作品常被刊登在校内外的刊物上。
  认识她,因为她是某医学院校刊的主编。那时她正为探讨“各方人士对现代医生的观感”的专题报道,而四处约稿……
  我们约在工专对面的“吉和利”西餐厅。
  她穿着一套白色的洋装,我穿着全身的黑。很巧,刚好是相反的两种极端。
  她讲话慢慢地,不愠不火……不象一般干主编的,总是一副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样子……
  “你真是那么讨厌医生?”她问。
  “是的!”我很肯定地回答。
  “如果我将来也是个医生呢?”她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我被问住了,抬头看着她,她的睫毛居然和我一样长!
  她的脸不是美,是秀气。眼神总是笃定地看着对方,很冷、很静的一个女孩,如果从外表判定……
  “如果你将来是个医生,你要有感情!”我想了半晌才说,她突然不说话,略有所思地低着头,好象我说错了什么……
  “你不会懂的……”她说。
  什么意思?我真的说错了什么?
  那天我带着一个疑问回家。
  一个礼拜以后,我把稿子寄给她。
  我写的题目是“一个有感情的医生”,内容主要在描写我从小到大因腿就医的经验;并对时下很多医护人员只医病患生理的痛,不管病患心理的病,发表我的看法。
  一个月过去了,我被通知参加此次参与写稿的作者茶会,也因此我第二次见到她。
  此次参与写稿的作者大约有八九个人,茶会在她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举行……
  首先她对所有参与写稿的作者表示感谢,接着她希望每个作者针对此次的主题发表个人意见……
  这下子我可是全身不自在了,原本以为只是大伙喝茶,领稿费;没想到场面这般严肃!
  “这次我是站在社会学的观点来探讨医生在整个人文结构中所扮演的角色,我觉得医生不只是一种职业,它是人类必然的一种社会需求……”
  一个台大的学生抢先发言,但是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想谈的是整体教育问题,我觉得现在既定的制度体系对培养一个优秀的医护人员,还是存在着许多缺失……”一个医学院的学生接着讲,我听得懂,但是没兴趣。
  “全民的医疗保险是很重要的……”一个商专的学生振振有辞地说……
  我像鸭子听雷一般,茫然地看着他(她)们……
  不是要探讨“各方人士对现代医生的观感”吗?怎么会出现什么社会学、教育缺失、保险这些字眼呢?不是把自己真实的感觉写出来就对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么艰涩、无聊的专题报导?
  突然!我发现我的作品被放在这些人的作品之间,是格格不入的……
  “郑同学,你认为呢?”

  咦?轮到我了……抬起头,是她在问我;环顾四周,有八对眼睛、十六只眸子盯着我看……
  “我认为你们很无聊!”说完,我连稿费也没拿;撑着拐杖就走了。
  一路上,我突然觉得胸口一阵轻松,至少我不必虚伪地去讲一些连我自己都不太懂的话!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高唱“Let it be”这首歌,因为唱得很大声,路人都在看我……
  “还在生气?”电话里传来她的声音,清晨五点半左右,我一边听一边揉着惺忪的眼睛。
  “我没生气,只是不喜欢……”我说。
  “我知道。”她打断了我的话。
  “至少你得把稿费拿去,你的稿子已经排好版准备印刷了……”
  “多少钱?”我问。
  “一千三百二十二块。”
  突然,我心里有一个念头闪过……
  “你翘过课吗?”
  “翘课?”她回答:“没有!”
  “我想翘课,把稿费花掉!”
  “好啊!”没想到她回答得那么干脆……
  她开着车来接我,是一辆红色小金龟!
  车门打开,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黑皮茄克,紧身迷你裙的女人……
  是同一个人吗?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笑了……有点轻蔑的味道!
  “有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她讲这句话时有点训人的意味。
  她车开得很快,我问她有没有驾照?
  她说刚考上,但是驾车已有两年经验……
  那年她十八岁零六个月,整整大我一岁半。
  车子往天母驶去,她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幢房子是我爷爷的,爷爷死了以后就没人住。”
  她从驾驶座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个密码,铁门开了!一切都好象是侦探电影演的剧情一样……
  他把车停好,带领我走过庭院花园和一个小喷水池,然后进入屋内。
  映入眼帘的是窗明几净的大厅,原来地板配合四面落地窗,像个道堂。
  柱子上挂着四幅字,分别写着“冷”、“静”、“精”、“专”……
  “我爷爷是个医生;也是个剑道高手!我们家除了我奶奶之外,都是医生。”她一边说,一边带我上楼。
  二楼是卧房、书房和一个小茶室……最吸引我的是书房,我发现除了满满两个柜子的医学用书外;她爷爷还收集了许多日本江户时代浮世绘的画册……
  “我奶奶是日本人;我爷爷早年留学日本,受日本文化影响很深。”
  她拿了一张摆在书桌上泛黄的照片给我看。是一个穿日本和服的年轻女子和穿日本军服的青年……
  “我奶奶和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她说。
  “你爷爷怎么会穿日本军服?”我问。
  “不知道!我七岁时爷爷就去世了……”她又从另一个矮柜的抽屉拿出很多以前的照片给我看,其中有一张是她大约四五岁左右,她爷爷教她提腕写字的照片……
  “你会书法?”我问。
  她笑了笑,没有作答。接着,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宣纸和笔墨……
  “你会不会磨墨?”她问我,口气有点狂!
  这还是我生平第一遭帮别人磨墨;一向都是我写字别人磨墨,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多大能耐……
  她提腕写了短短一行字“颜心两走是为隐性”!笔力苍劲,不象女孩子写的字……
  “什么意思?”我问。
  “意思是说脸上表现的,和心里想的不一致。锻炼到这般功力,就能随心所欲隐藏自己的个性。”我当然知道她在暗示什么!
  “该我了!”我拿过她的笔……
  “你也会书法?”她问。
  “你会不会磨墨?”我反问。这回她笑开了!
  我提腕写了“颜心如一率性而行”一行字。
  她静静看我写完字,冷冷地说:
  “你不会懂的!”
  我转头盯着她看,她避开我的眼神,一个人站起来,走出了书房……
  一会儿传来一首我从未听过的日本歌,我好奇往声音的源头走去……床头那架老式的唱盘上有一张古老的唱片,唱针扎进它转动的凹纹中,发出一种几乎没有“贝斯”的凄凉。
  她蹲在床边,这样翻译着:
  樱花的花瓣凋落前,你要专心地看。当泥土埋葬她的容颜,就看不到它的笑脸了。
  但是,樱花盛开的时候啊!就是那么短的时间,好象是来不及的青春,来不及的青春……
  那天,真的是很疯!后来我们到花店,把我的一千三百多块钱的稿费,全部买了红玫瑰,然后车子一路往南部狂飙……没有目的,只是飙车!
  我把玫瑰花瓣,一瓣一瓣小心剥下来,从打开的车窗丢出去……
  我看着车后在风中爆散开的血红碎片,像火鸟的羽毛……
  我们尖叫!一直到声音嘶哑……
  我们开始约会,她是个爱静的女孩子,所以我们很少逛街、看电影……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到她爷爷的别墅或是我的画室,偶尔会在外面吃个饭或喝咖啡。
  她是个风头很健的女孩;我是叛逆成性的坏孩子,彼此都有默契,不希望两个人在一起的事被别人知道。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可以看到她真实的另一面。我一直以为她是个坚强、能干的女孩子,其实也不尽然!有一次她在别墅的院子里发现一只老鼠,吓得她全身冒冷汗……她一个人蜷曲在沙发上发抖,我去抱她,她没有拒绝,突然间我发现她是如此的脆弱。
  “医生也会怕老鼠!”我跟她开玩笑。
  还有一次我在画室作画,她在旁边赶实验报告,结果睡着了。大概是太累,她一边睡一边说梦话。
  我仔细听。“我不要”、“别以为我不敢”、“我受够了”、“你不懂”、“反正,讲也没有用”。
  尽是一些抗议的话,这些话她平时绝对不说的。
  后来,我渐渐了解她这种压抑的个性,可能和她的家庭背景有关,只是她不愿讲;我也不好再追问。
  有时想想她和我满相配,我们两个刚好是互补。
  她说在我身边有一种自由的感觉;我说她比我世故、圆滑,像一个可停泊的海港。
  “不过有一点是一样的!”她说。
  “什么一样?”我问。
  “睫毛一样长!”
  的确!我提议要和她生一个全世界睫毛最长最漂亮的小孩。这时,她又沉默了……
  我看她不讲话,知道自己讲错话,赶紧赔不是!
  她突然紧紧搂住我的头,我第一次感觉到女性的胸膛是如此的温暖……
  我的头发被泪水浸湿,我知道她哭了,不敢抬头看她。
  原来她也会哭!
  她的生日快到了,十九岁生日!
  我决定送她十九个气球,每个气球都用油彩画上不同的笑脸!
  实在是那时侯太穷了,没钱送她什么贵重的礼物。
  因为生日那天她的父母要为她在家里开了一个宴会;她知道我怕人多,所以提前一天在她爷爷的别墅庆祝生日。
  我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煎了两个荷包蛋。一个是破的,一个太熟了,当场被她下令从厨房驱逐出境!
  她的手艺也很烂,四菜一汤只有葱爆牛肉可以吃;其他的菜不是太咸就是太淡。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吹蜡烛前,她默许了一个愿望。后来,她告诉我,她祈求上苍能让我们在一起久一点!
  我听了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父母要请我吃饭,她告诉我这个消息时,表情是凝重的。我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她家是大厦的最顶层,入门处有一个鱼池,鱼池里养的是金鲤鱼。鱼池上方是精心雕凿的大理石喷泉,玄关通往大厅的交接口,矗立一扇和纸浮世绘的屏风。大厅是波斯地毯、中国古董家具、米罗的版画和张大千的字画……和她爷爷的别墅比起来,这里显得过度豪华、俗气。
  我终于和她的父母亲见了面;也终于了解她的个性的由来。我永远忘不了她的父母亲那种近乎鄙视的眼神,我不明白是因为我的脚;还是因为我很穷……但是,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僵!她的父母自顾自地吃;她的母亲冷言冷语暗示我要知难而退;她在一旁像个小媳妇低着头不说话……
  我很知趣地离开她家,饭也没有吃完。
  我并没有生气,我和她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从后面追来,满脸的泪。
  那晚我们喝得烂醉,我第一次到旅馆开房间。她像大海一样淹没了我……
  从此,我没再见到她。
  但是,我对天发誓……
  我要成功!
  我要赢……
朱小猪
2009-08-25 15:47
糗事
  我有很多、很多的糗事,
  准备在人老色衰的时候,告诉我的子孙……
  但是,
  这些☆#△×□×○*不说出来,
  放在心里很难过……
  以前我老家住在民生社区,家里的浴室和隔壁人家的浴室刚好只隔一道防火巷。也不知道是距离太近;还是房子偷工减料,我们家这边的浴室有人讲话,隔壁家的浴室听得见;隔壁家的浴室有任何动静,我们家这边的浴室也可以一“耳”了然。
  所以每次上厕所都必须小心翼翼,尤其是拉肚子的时候,都不太敢用力“解放”,生怕惊动芳邻!
  我的习惯是晚上九点钟左右洗澡,洗澡时一定要唱歌助兴,否则就会有意犹未尽、洗不干净的感觉。
  有一天晚上九点左右,我和往常一样,带着愉快的心情准备洗澎澎。衣服一脱,正准备高歌一曲,就发现隔壁有人……
  这下怎么办才好?不唱心中不快,唱了又怕妨碍邻居安宁,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
  突然听到隔壁的浴室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今天怎么不唱歌了?你唱歌很好听耶!”
  完了!我心里暗暗吃惊,原来早有人暗中注意我……的歌声!这时她又说话了:“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实在是隔音设备太……”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只是为什么我一直没有惊觉到隔墙有耳呢!“你唱歌真的很不错,我很喜欢你唱的那首‘Eagle’的歌!”
  真的吗?这还是头一遭有人称赞我歌唱得好……
  那时很流行ABBA的歌,我只是随口哼哼,没想到能获得红粉知音赏识!一下子乐昏了头,当场为卿引吭高歌。
  那天晚上我洗澡足足洗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知自己唱了几首歌?倒是记得她每一首都叫“安可”!
  从此,我们就有意无意地在晚上九点左右“一起洗澡”!
  为了讨好这位全世界唯一的知音,我几乎是卖力地学歌,卖命地演出。
  她很喜欢听我模仿Bee Gees或Rod Stewart唱歌的声音,每次都会兴奋地在隔壁浴室又吼又笑……
  有一次,我唱到一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究竟长什么样子?”
  猜猜她怎么说:“我有林青霞的下巴、梅莉史翠普的鼻子、中森明菜的眼睛、世界小姐的身材!”
  通常女孩子会这样形容自己的,大都其貌不扬;再不然就是三八气带很重……幸好隔一道墙,要不然吃亏还不知道是谁?这样快乐的日子大约过了半年,我家就搬了。
  我为她唱的最后一首歌是“Yesterday”。
  她曾告诉我她的电话号码和姓名,奈何记性不好,一出浴室就忘了……
  但是我永远都忘不了这位曾和我“一起洗澡”半年的红粉知音。
  一直到现在我都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钥匙圈上扣上一条银或金链子,然后把钥匙放进口袋,把链子拉出来勾在皮带上。
  我觉得裤子上有链子缀饰,是件很帅的事……
  这招还是看“上海滩”学的。
  不过这样的装扮(指我的钥匙链),也曾让我吃足了苦头!
  我专科四年级那年,有一次下雨天挤公车,好巧不巧地有一个小姐的雨伞刚好勾住我那条宝贝链子……
  不幸的是她比我早下车,而且并不知道她的雨伞勾住了我的钥匙链。
  结果她的雨伞一拉,我的裤子就跟着被拉动!我越是极力抵抗,就勾得越紧……一阵拉扯之后,居然把我的裤头的纽扣扯掉了!
  眼看裤子就要被她扯下来,情急之下想去抓她的雨伞……她一闪身雨伞没抓到,却摸到了她的臀部!
  她以为我轻薄她,当场一个巴掌打过来!
  我还来不及喊冤,她已经大叫:“色狼!”
  没办法,我只好求饶:
  “小姐,我的裤子要掉了!”
  她这才静下来,定神一看,了解状况……此时两个人都面红耳赤地;因为包括司机,全车的人都欣赏了这出好戏。
  还有一件糗事,也是在公车上发生的。
  那天一早我赶第一堂课,因为教授要抽考。
  一路上虽然人多,但是交通顺畅,感谢上帝,我铁定是不会迟到了!
  可惜,我是高兴过早了。在“台北工专”前一站“工专新村”上来一个老婆婆,她走到我座位旁边时,我刚好站起来准备下车。

  这下可好了,老婆婆还以为我要让座,连忙制止:
  “不用了!年轻人!你自个儿也不方便,俺硬朗得很,你坐好!”
  老婆婆操山东口音,身子骨果然硬朗,用手一推,我又服服帖帖地坐回原位……
  怎么办呢?如果我告诉老婆婆我不是要让座,那多没面子;如果我不说,那第一堂课的抽考不就泡汤了?顾不得那么多了,我又站起来……
  “俺不是说不用嘛!你坐好,你不方便!”
  我又被推回座位。
  我身旁的乘客都感动了,他们以为我坚持要让座,都用一种敬佩的眼光看着我……
  我座位后另一个年轻人也站起来,要让座给老婆婆,却也被老婆婆一口回绝了:
  “不用了,俺硬朗得很,俺不坐!”
  是啊!你不坐,可是我要下车啊!
  我心理呐喊着,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
  一站又一站过去了,一直到中华路老婆婆才下车。
  我看看手表……
  唉!抽考也甭考了……
  我常出国,有很多糗事是在国外发生的。
  我第一次到日本的时候,想从新宿到原宿逛街。
  结果发现地下铁是不到原宿的,只好改搭电车。
  买了票,发现新宿站是大站,放眼望去都是月台,到底该上哪个月台呢?
  我那时连“原宿”的日文发音都不会,连忙把“原宿”两个字写在纸上,拿到询问处问……
  询问处的服务人员见我手拿纸条,满口英语!
  吓得赶紧回答我:“No.8”(大部分的日本人因为英文不好,很怕别人用英文与他们交谈)。
  上了八号月台,心中还是忐忑不安!上车前拿着纸条,跟电车长再确定一次……电车长一看纸条上写着“原宿”,立刻满脸微笑请我上车,我这才安心!
  进了车厢,发现这节车厢都是一些欧巴桑、欧吉桑,一个美女也没有,于是继续往下一节车厢走去……一直走到第四节车厢才发现一位长得不错的日本女孩,我这才故意坐在她身边;拿出漫画书假装一本正经地看……
  新宿到原宿,搭电车只有3站远。我才刚坐下没多久,就到原宿了!但是我并未察觉;只顾偷瞄身边的美女……
  这一站似乎比其他站停得久,车外广播不断,我一句也听不懂。
  已经过了五分钟,平时每一站上下车的时间约三十秒,我心里暗暗偷笑,想不到日本电车也会故障……
  但是,我错了!
  并非电车故障;而是电车长在找我!他知道我是个观光客,听不懂日文。电车进原宿站,他看我没下车,立刻到车厢内找我;结果,我人不在原车厢!他只好从第一节车厢开始找起,每一节车厢都不放过……
  找到我的时候,这位可怜的列车长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他很客气地示意我该下车了……我想了一下才会意过来。突然感到一阵耳跟发热、满脸通红,赶紧下车……
  真是服了日本人的服务精神,同时为整个东京的捷运系统为我延误了五分多钟感到抱歉。
  我是一个爱国的人!尤其是到国外旅行……
  我只要做坏事,都说:“I'm a Japanese,湿米麻线!”
  我只要做好事,一定当众宣布:“I'm a Chinese,I come from Taiwan。”
  有一年夏天,我人在欧洲,朋友送给我一张听歌剧的票。
  那年夏天欧洲满热的,我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西装,拿了票就往歌剧院出发……
  结果当天去听歌剧的人,男的穿的都是黑色燕尾服式的西装;女的几乎都是晚礼服……只有我穿的是浅色休闲式的西装,欧洲佬对我这身“万黑丛中一点白”的打扮很不以为然,纷纷投以卫生眼相待!
  我看情形不对,马上破口而出那句习惯的台词:“湿米麻线I'm a Japanese,I don't know……はじめで to listen opera!Really sorry です……”
  有一阵子大家乐几乎是风靡全台湾。为了中奖,玩大家乐的人无所不用其极,有人求神求鬼、有人以机率取胜、有人相信电脑推算、有人则完全凭灵感……
  我自己是从没签过大家乐的,倒是帮朋友推算过几次牌,推荐了几组号码,虽然不准,但相差不远,只可惜差点没把朋友害的倾家荡产……
  有一次我几个朋友从台中开车到嘉义,结果路上不小心撞死了一只狗。大伙把狗埋了,也请法师来超度,心想这可能是上天有意安排!于是,打电话到台北给我这位“郑半仙”,请我铁口直断……
  “这还不简单!”我说。
  “狗死了就没有狗了嘛,签‘09’,死了一只狗,签‘49’或‘19’!被车撞死的狗一定是笨狗,台语‘笨’的音接近‘5’,可以签‘59’!”
  朋友们听了半信半疑,刚好车上有四个人,于是各签二十万,共八十万就签这四支牌!
  很可惜那期开出的号码是“69”!
  对了,狗死了会翻身!“9”倒过来不就是“6”,我怎么没想到呢?
  还有一次,一个广告客户做梦梦到天空有一只鸟……问我这代表什么?
  “签‘36’!”我很自信地说。
  “为什么?”客户问。
  “一般人做了这个梦,一定会签‘16’、‘06’、‘46’,那太没创意了,而且铁定不中(其实我是从撞狗事件学到的经验)。鸟在天空就像‘~’的形状,落下来重心不稳就变成了‘3’,至于‘6’是取叶音,台语落下的‘落’与‘6’同音。”
  结果还是差一点点,那期签出的号码是“63”!唉……
  接二连三,虽然我推算的号码都不准,但是与标准答案都非常接近。于是我的朋友、客户、朋友的朋友、客户的亲戚和一些闻风而至的大家乐迷都找上我。
  也多亏他们对我信心十足,我决定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不中,就是他们没福气了!
  这次我被架到庙里求“明牌”!
  庙里的乩童捧着盛沙的铜盘教我拿在手上,然后烧了一晚符水喂我服下,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开始施咒……
  没几分钟乩童就全身痉挛不住地发抖……众人说是“起乩”了!又没多久,乩童突然倒地,七孔流血!
  这怎么回事?
  大伙手忙脚乱扶乩童去急救……混乱中不知是谁喊声教我把沙盘放下。说也奇怪,我一放下盛沙的铜盘,乩童的血就止住了!
  众人见沙盘落地,一拥而上!每个人竭尽所能在寻找沙盘上可能出现的“明牌”。
  “55”、“17”、“60”、“92”……大伙议论纷纷……
  那一期大伙无论签哪组号码都没中。
  事后我才知道我八字全阴,神鬼不能近身。找我去求“明牌”,当然会扛“龟”。

  我在广告公司服务的第二年,接到一个卖卫生棉的客户。
  我是个男人,对卫生棉的认知可说是一知半解。为了避免在客户面前暴露自己是个“生手”,和客户约谈的前一天,赶紧猛K有关妇女卫生及有关卫生棉介绍的书籍……
  还好,一切都差强人意。我对什么:“船形护垫”、“侧边防漏”、“日安型”、“夜安型”、“长翅膀的”都还略知一二。
  我越讲越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客户对我也越来越信服……他们不太敢相信,一个男人对卫生棉的知识了解那么多!
  其实都是临时恶补、似懂非懂的瞎掰……
  “那么你对目前市面上卖的卫生棉,在产品设计上有什么看法?”
  客户的一位女性主管很诚恳地问我。
  “设计!?”
  完了!一定得掰一些名堂出来,要不然会穿帮……
  “背胶!!”我一副笃定地说。
  “背胶!?”可以看出客户们脸上写着无数了问号……
  “我觉得卫生棉这样的产品,已经进入‘同质化’的时代,必须要从背胶的设计做革命性的突破……”
  客户们的眼睛一个个睁得斗大,我已经骑虎难下!
  “我的意思是不要有背胶的设计!”
  “为什么?”
  “因为……”我脑袋使劲地急转弯。
  “因为……你们不觉得……背胶粘在皮肤上,撕下来很痛吗?”
  咦?怎么突然沉默?像是风雨前的宁静……
  接下来是一阵爆笑!
  后来,当我知道背胶是贴在内裤,而不是皮肤上时,差点没羞得找个地洞躲起来。 朱小猪
2009-08-25 15:48

无悔的广告路
  没有人能够告诉你爱是什么
  没有人能够判定你是对是错
  年轻的梦想,女孩!要尽情把握
  青春的憧憬,要热情地追求
  擦干眼泪,做个开心的我
  拥有生命中最美的时刻
  Maybe right,maybe wrong
  We know love is changing the world
  Something deep in my heart
  The fire is burning in my soul
  So many dreamings,We strive to make them appear
  How can you understand,All I need is only a friend
  Wipe off your tears and dont't be afraid
  I do everything with my own way
——《给开心女孩》
  我因为“开心女孩”的广告开始受广告界的肯定;
  因为“波爸波妈波哥波姐波尔茶”的广告离开了广告界……
  成功是一件可怕的事;
  它会让人忘了自己是谁……
  从台北工专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工程公司帮忙结构运算,这种助理级的工作薪水不高;但是安稳,只要不犯大错,混口饭吃没什么问题。因为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厌倦了商场上暴起暴落的酸甜苦辣;所以只要能安稳地过生活,我也没什么好苛求的。
  工程公司一切讲究纪律、制度和合理化;不可免俗地,我被迫穿起了制服。公司的制服千篇一律,不论任何阶级、职称,男的一定是浅蓝色的衬衫、深蓝色的领带和裤子;女的则是粉红色的衬衫、红白格子相间的领结和裙子。为了易于辨认,公司规定经理级以下的员工要佩戴名牌;名牌在当时给我的感觉是公司叫不出名字 的小兵、小卒才佩戴的身份证明。
  我的名牌上是这么写着:
  部门:结构工程部
  姓名:郑智化
  职位:助理工程师
  性别:男
整个工程公司就像是个大衙门,所有的文件、签呈都必须层层传递。我前后在这家公司呆了八个月,刚好是我提了一个建议案,到总经理亲手批准的时间。
  太过规律的生活会让人变得迟钝,我常常一个人面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脑袋空空洞洞无法思考……
  有一天中午因为一个结构上的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心情骤然陷入低潮……
  公司楼下后门旁有一家咖啡店,听说满静的,于是我就没有在公司搭伙,一个人到咖啡店去烦恼自己的问题。
  我叫了一份商业午餐,索然无味地吃了起来……突然,宁静的咖啡店传来一阵年轻人的笑闹声!
  原来是一群包括了三男两女,穿着黑色皮衣的年轻人走进店里。他们的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从事什么工作?彼此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看得出来他们是一个族群或团体!
  最重要的是他们充满了一股自由的活力……
  “自由”!!
  我已经很久没有嗅过自由的空气!每天过着朝九晚五、打卡上班的日子;我越来越不象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了。
  是谁侵蚀了我青春的热情,变得死气沉沉的?
  我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制服、手上抱的设计图和计算书……
  是我的工作!
  难道我就这么过一生?
  不!绝不!!
  回到公司后,我毅然而然地辞职了……
  辞去了工程公司的工作,成了名副其实的无业游民。
  和朋友合伙的生意也垮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些事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一个人默默扛了下来。幸好有个朋友拿花园新城的房子给我做抵押,暂时解决了财务的危机。这个朋友和我并非深交,我不明了他为什么要帮我?他说我这种人东山再起的机会很大;他愿意赌!
  “东山再起”!?我心里渴望的是另一种生活;可以自己主宰自己、不受时间限制、也不必在商场上打滚的生活。
  那年我二十二岁,我试着勾勒出自己未来的蓝图……
  我知道当时的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我没有钱(而且欠了一身债),没有家庭背景;甚至所谓的朋友,也在惊闻我的生意倒闭以后,纷纷走避……
  我仅剩的是一股不服输的个性!
  由于帮助我的朋友是在经营录影带拷贝的工作,让我有机会涉猎有关这方面的知识。
  只不过我没有走上这一行,因为我对录影带拷贝的业务没兴趣,引起我兴趣的是影片本身和一些国外拍摄的广告影片。尤其是国外的广告影片,不论是创意、演出或拍摄技巧都是国内的广告难望其项背,遥不可及的。
  我有一个很天真的想法:
  “我要做广告!”
  “那还不如让画家!”朋友不屑地对我说。
  “我是绝对不会把画拿去卖的!”我这样告诉自己;但是心里着实担忧,我凭什么去做广告?我对广告一窍不通!
  “卖卖画搞不好可以早日还我钱;做广告?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朋友想起他为我抵押的房子……
  “人总是要赌一次的嘛!”我拍拍朋友的肩膀说。
  “只是你不一定赌赢”。
  无论如何我已经决定了;决定是不能轻易再改的!
  是的,我要东山再起;只不过不是做生意……是做广告。
  每天注意报纸的分类广告,恨不得每家广告公司都缺人。
  突然看到某家广告公司急征COPYWRITER……
  “COPYWRITER”?
  什么是COPYWRITER?
  大概是影印抄写员!如果是影印抄写员,雇佣工读生就可以了,为什么广告上写着“高薪挖角”的字眼?
  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能进广告公司,做什么我都愿意。履历和自传寄出约一个星期,我收到笔试通知的回函。“影印抄写员”也需要笔试,大概是要看字写得好不好看吧!
  依照通知的时间、地点,我第一次踏进广告公司的大门。
  考试的地点是广告公司的会议室,在我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应试者,正埋首疾笔振书中……
  他们看起来根本不象是工读生,尤其是气质和打扮。其中有一个男的剪了个平头,额头前却留了一缕好长好长的头发。我直觉他应该起演戏或当模特儿,不应该来应征这份工作……
  我拿到了“考卷”!上面总共有三道题目,每一道题目都和某种产品有关。
  第一道题目是介绍一种洗发、润发、护发三笑合一的洗发精,英文名称叫Marfelan,要我帮它取一个好听、好记的中文名字。第二道题目分别问我对狗、马、杯子和大海的联想。第三道题目希望向消费者推销一种香蕉口味的夹心饼干,要我写出平面广告的Catch&Body……
  ̶

Admin
Admin

帖子数 : 4272
注册日期 : 17-05-25

http://thmz.666forum.com

返回页首 向下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Empty 回复: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帖子 由 Admin 周六 五月 08, 2021 11:11 pm

  “郑先生,COPYWRITER是广告撰文,是创意人员。动脑筋的,不是影印抄写员!”看得出来他也火大了。
  “哦……”这回我真的死心了。
  回到家后,心里暗自懊恼,第一次到广告公司就闹这么大的笑话,看来这份工作是泡汤了!
  第二天,广告公司打电话通知我录取了。
  真的吗?我感觉好象在做梦……
  刚进公司的前半年,可以说是吃足了苦头。我发现广告公司的人讲话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他们会把一件看起来很简单的事复杂化,然后用不同的角度去 讨论、分析……更可怕的是他们满口的专业名词,像什么“Strategy”、“Selling Point”、“Target Consumer”……我一句都听不懂!
  好强的个性驱使我走向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我几乎一天睡不到三四个小时,为的是充实自己所欠缺的广告专业知识。
  很多年轻的朋友看到现在的我所拥有的,常会投以一种羡慕的眼神。其实这些得来绝无侥幸,不是天才,是努力!也许是机运;也许是我的能力得到肯定。大约一年以后,开始有人注意到在广告圈出现了一号叫“郑智化”的人物。那时我正好在策划开心洗发精和龙角散(姚厚德篇)的广告,结果这两支广告影片的成功,奠定了我以后在广告界发展的基础。
朱小猪
2009-08-25 15:48
  值得一提的是开心洗发精的广告曲“开心女孩”,成了我进入歌坛的踏脚石。这首歌是我的处女作,在此之前我从未写过任何一首歌。当初,为了配合开心洗发精的广告,需要创作一首广告歌。我那时左思右想不知要找谁写,就在一天中午吃早餐的时候,脑海突然闪过灵感,“开心女孩”这首歌就这么诞生了!
  想不到随着开心洗发精广告的成功,这首歌也传遍了大街小巷。一直到现在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会任何乐器、看不懂五线谱的我,居然能作词、作曲。
  “开心女孩”这首歌引起了唱片公司的注意,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点将唱片公司的老板桂鸣玉小姐。她怂恿我推出个人的创作专辑,我因为好奇,生平第一次到录音室试音。从此我爱上了麦克风,就这样一头栽进了唱片界……
  我在广告公司服务了六年,这六年最值得我骄傲并不是我创作了多少脍炙人口的广告;而是我学会了如何思考、如何包容各种不同的人。
  在进入唱片界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善于思考的人。其实,我错了!我只是善于判断,而非思考……
  真正的思考所依据的不只是经验指数,他甚至在推翻经验、创造新的机会。所以思考是有趣的,他不一定是逻辑;更不是主观的判断。思考像是一种紧密、精确的游戏,他可以直接找到合理与不合理之间的黑洞。
  至于包容各种不同的人;也是在广告实际的作业中,自然形成的一种人格。广告公司就像一个动物园,里面什么奇珍异兽都有。曾经有个同事在办公室里养蛇;还有一个每天都是重金属的打扮;更离谱的是还有人拿刀在办公室里自杀……大部分优秀的广告人都有一点人格的缺陷美,他们在广告的国度找到了梦的解脱。譬如有个女孩相貌平庸,乏人追求,她可能会幻想自己是一个美丽的千面女郎,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而让这个心理影射的人物,出现在她创作的广告影片里。又譬如一 个男人喜欢喝酒,常常喝得烂醉如泥后被人扛回家,结果总难免被老婆唠叨一顿。那么在这个男人创作的广告里,一定会出现一个酒中豪杰,每次在喝酒的时候,都自然散发一股男性魅力,倾倒众家美女。还有一些患有严重孤僻或自恋的广告人,他们创作的广告,通常就会刻意地去强调所谓的“个人式品位”,并故意突显一种 “不与世界同流合污”的洁癖……
  任何人都是需要被肯定、被爱的。我们常常用主观的偏见,莫名其妙地去讨厌某种人,或排斥某种人。我进入广告界以前也是这样,后来我与越来越多的各种不同类型的人共事后,才发现每一个人都有某种特点,值得去喜欢,去接近他(她)。能够包容更多不同的人,自己才能被更多的人包容。
  很多朋友对我在一九八九年八月左右离开广告界,全心投入音乐的创作和演唱的抉择,极不以为然!当然,我在广告界辛苦耕耘了六年,轻易放弃这份成就是很可惜的,但是我一直认为:
  能不眷恋成功的人,才是真正的成功。
  六年来,我听到了太多的掌声,但是我真的那么优秀吗?
  成功会让一个人忘了自己是谁……
  我需要冷静!
  离开广告公司的前一天,我在街上遇到几个嬉戏的小孩。其中有一个小男生在背我创作的波尔茶(对联篇)广告中的那段口诀:
  波若波耶波罗波摩波若蜜……
  我突然怔在原地好久!
  原来我从事的工作是一种社会教育,不仅仅是广告而已……
  第二天,我辞职了!
  六年的广告生涯,我无怨无悔,但是我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朱小猪
2009-08-25 15:48
诗人
  写给阿媛十一首诗,
  和一封遗书……
  如果我是个诗人,
  那是因为我爱过……
  对阿媛除了爱;总是一份感激……
  我在最潦倒的时候认识她,是患难之交。她像是个母亲;一片可以容纳任何文化的新大陆。她说我永远都是个孩子;一直到现在我才慢慢了解这句话的意义。
  一生很难再遇到像阿媛那般的女子!我留给她的是十一首诗,和一封遗书;她留给我的是一个永远的梦……
告诉我
告诉我,明天有几天
告诉我,永远有多远
告诉我,真理在那里
闭上眼,看不看得见
告诉我,泪水有多咸
告诉我,笑容有多甜
告诉我,幸福在哪里
睁开眼,在不在人间
总是在你的笑容之前
才发现真理的谎言
总是在你的哭泣之后
才发现幸福很遥远
总在流星坠落的天边
埋葬我承诺的誓言
总在日夜守侯的窗前
等待你带走的春天
我这样的男人
我的脚步想要去流浪
我的心却想靠行
我的影子想要去飞翔
我的人还在地上
我的笑容想要去伪装
我的泪却想投降
我的眼光想要去躲藏
我的嘴还在逞强
我这样的男人
没有你想象中坚强
我这样的男人
在人世间飘荡
如果你宽容的胸膛
是我停泊的海港
让我在梦与现实之间
找到依靠的地方

淡呀淡的光
淡呀淡呀淡的光,照在黑暗的脸孔
是你无悔的眼眸,擦亮了我的心
淡呀淡呀淡的光,照在黑暗的床头
是我不变的真情,融化了你的心
抚过你的脸庞,是季节的转换
春、夏、秋、冬凋落,留下的是沧桑
抚过我的脸庞,是梦想的迷惘
东、南、西、北流浪,留下的是绝望
淡呀淡呀淡的光,是永恒的泪光
我们打开了那扇窗,也关上了那扇窗
淡呀淡呀淡的光,是天堂的方向
我们看到了那道光,也忽略了那道光

摆渡
时间的河,摆呀摆呀摆渡着
缓缓的起伏,没有突起的浪花
彼岸的城市,我向往已久
能不能呀,能不能呀,走它一遭
柔柔的风,如你指间划过
眨呀眨的星光,是你暗示的眼眸
别在黑暗中,黑暗中将我***
我那颗禁不起的心,即将决堤
我那颗禁不起的心,已经决堤

全裸的冬天
开三寸窗接纳阳光
开三寸心接纳世界
对你毫无保留
让你占满我的空间
我不怕绝望的过去
我不怕绝望的明天
我只怕现在你会突然走远
已经没有什么愿望可以实现
所有的钱拿去买空洞的香烟
剩下的只是你的一双眼
温暖我全裸的冬天

***
我不喜欢你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我听不懂你说一些做人的道理
我没有人际关系;可是我有自己
我不懂什么叫爱,但是我爱你

放一把火烧掉这个世界
我想站在文明的起跑点
我不要***给上帝
我不要***给真理
我只要***给自己
再把***给自己的自己***给你

三种人
人有三种你知道吗?
被了解的人、被误解的人和无解的人
如果我注定是解不开的谜题
就别把我当做你的习题
就这么单纯地生存
别为生存下什么定义
你问我活着为了什么?
我说活着为了回答你这个问题
-------
脐带
我的怀里的你的存在
你的眼里的我的期待
看不透的迷惘是我的未来
剪不断的一条脐带
我还在你的梦里等待
你还在我的门边徘徊
分不出是真爱还是依赖
剪不断的一条脐带
有一天如果我们分开
你是永远的母体;我是永远的小孩
脐带啊脐带
剪不断的一条脐带
-------
我的秘密
现代的柏油路太硬
踩不出我的足迹
现代的人心眼太窄
藏不住我的秘密
就到沙滩,踩一片自己的足迹
然后把藏好秘密的罐子,埋进沙里
可知道,我最亲爱的
你的柔情是我的沙滩
而我的秘密就是你
-------
三十三块
我的口袋只剩三十三块
这样的深夜我无法搭车回来
我知道你在等待
也催促脚步加快
但是我只有三十三块
其他的钱都在别人口袋
你叫我赌输了别回来
难道你不明白
只有赌输的男人会回来
我想为你赌赢一个未来
一不小心我赌输了现在
但是我还有三十三块
还有三十三块
  三十三块……
-------
失败者
因为我是个失败者,所以你爱我
如果我成功了,你会不会离开
熨贴的脸靠着我的心
为何深爱总带着那么点悲剧色彩
我盼望着幸运的眷顾
又怕那一天真的到来
禁闭的眼做什么样的梦
希望永远在梦里黎明不要来
三月的天空有六月的阴霾
该来的那天总是会来
-------
昙花(别哭,我最爱的人)
别哭,我最爱的人
今夜我如昙花绽放
在最美的一刹那凋落
你的泪也挽不回的枯萎
别哭,我最爱的人
可知我将不会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
是否记得我骄傲地说
这世界我曾经来过
不要告诉我永恒是什么
我在最灿烂的瞬间毁灭
不要告诉我成熟是什么
我在刚开始的瞬间结束

堕落天使
  你那张略带着一点点颓废的脸孔
  轻薄的嘴唇含着一千个谎言
  风一吹看见你瘦啊瘦长的鸟仔脚
  高高的高跟鞋踩着颠簸的脚步
  浓妆艳抹要去哪里,你那苍白的眼眸
  不经意回头却茫然的竟是熟悉的霓虹灯
  在呜咽的巷道寻也寻不回你初次的泪水
  就把灵魂装入空虚的口袋走向另一个陌生
  无可救药的歇斯底里和一派的天真
  刻意的美丽包装着一个嫉妒的女人
  是你攻陷别人还是别人攻陷你最后的防线
  当你度过了一个狂欢的夜迎接寂寞的明天

——《堕落天使》
  “堕落”,
  因为天堂无聊,地狱苦痛,
  所以沦落人间。
  “天使”,
  因为有一张干净的脸,
  却常做肮脏的事。
  第一次看到她,子夜时分,我在林森北路的路边滩吃担子面。
  她从对街走过来,远远地就引起许多路人的侧目。
  她!一身火红、直发及腰、紧身迷你裙,把原本纤细的腿衬托地笔直,像鸟仔脚(鸟仔脚为闽南语,形容女子脚细如鸟脚的意思)。
  她左手提着一支断了鞋跟的高跟鞋,一跛一跛地走向离我前方不远处的修鞋铺……
  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紧绷的臀,被极力包裹着。像两团不安的肉体,随着腰的扭动,一左、一右地向人类原始的欲望挑衅!
  一声长而嘹亮的口哨……
  夹杂着男人轻蔑的笑声。
因百度原因,删去一行
。。。。。。。。。。。。。。。。。。。。
  说也奇怪,就这样静下来……
  好半晌,除了汽车的引擎,什么都变小声了。
  修鞋铺的老板是个外省籍的老芋仔,干干瘪瘪却一脸干练,面对泼辣的她,频频点头,没有回话……
  倒是她话很多,唠唠叨叨地讲个没完,老板没理她,自顾自修起鞋来,也许,这样的女人他见多了。
  我刚要站起来付钱,一闪神没留意,她已经坐在我隔壁的木头矮凳上,刚才激动的情绪还未平息,嘴里还不断喃喃自语,听不清楚在骂什么……很多人的眼光随之被她引来,我有点不自在,拿了老板找的钱,准备闪人!就在一瞬间,我一不小心瞄在她左肩胛的胸脯上,有一朵玫瑰刺青。
  两年后的仲夏,朋友清河约我在他位在内湖的家,参观他刚从非洲拍回来的幻灯片。非洲的幻灯片,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我没太大的兴趣;倒是对清河,心里有一些愧疚。
  清河是我读书时就认识的朋友,人很老实,从事艺品店的工作,喜欢摄影、旅行。
  和清河认识快七年,见面的次数,数都数得出来,而且几乎每次都是他主动约我。其实,倒不是我对朋友冷漠,而是真的不懂得如何主动去和朋友联络。
  幸好清河没什么心眼,要不然谁受得了我的孤僻。
  清河晒黑了,这是半年多没见面,他给我的第一印象。一见面他就伸出左手臂向我炫耀!我一看,是个像齿痕的疤,他说是这次非洲之旅的战利品。
  “战利品?”我听不懂。
  “狮子咬的!”清河骄傲地说。
  真的、假的?把我唬得一楞一楞地……
  幻灯片没有想象中无聊,这次清河不只是拍风景,很多土著的生活习惯他都深入研究,而且拍了回来。最令我大开眼界的是,土著的日用品,都是手工的,简直可以用艺术品来形容。
  “我只是拿了一些死的东西回来,很多人到非洲拿走的是象牙、犀牛角或狮子、老虎的标本……”清河感慨地说。
  许久不见,突然发现可以和清河聊的话题多了,说是聊,还不如说我在听,认真地听,因为没去过非洲……
  傍晚,我和清河都饿了。
  “吃牛肉面!”我提议。
  “你说老张那家啊?搬了,现在顶给一家鸡肉饭。才出国三个月……不过,那家鸡肉饭很好吃!”
是新招牌,鲜红的几个大字“嘉义鸡肉饭”,在夕阳的余晖中闪着亮。
  店老板很年轻,戴着一副细金丝边的眼镜,没注意到我们,低着头苦读武侠小说;另外一个女的坐在柜台旁的椅子,正在给孩子喂奶,小孩约三四个月大,我猜他们是一对夫妻。
  店是静的,没有其他店迎客的热情……是我们来早了。
  “老板!”清河先开口,声音很小;却像一把划破死寂的利刃。
  “欢迎光临!”女的抬头,直觉地应了这一句!
  好年轻的妈妈,一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唇很薄,秀气得很,怀里使劲吸食奶瓶的孩子,会让人以为是她的弟弟或妹妹。
  “两位吃什么?”很重的口音,台湾国语。
  我们点了四碗鸡肉饭,一盘油豆腐,一盘油豆腐,一盘笋丝,一盘白菜,一人一碗苦瓜排骨汤。
  女的喂完奶,为我们端菜过来,我猛一回头,看见一双我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鸟仔脚……
  是她!?我怀疑……
  现在的她说话轻声细语,而且是烫过的短发,不会错的!虽然她穿的是短裤,但是那一双脚!像是一种注册商标烙印在我心里。
  我想去看她胸前的玫瑰刺青,又觉得那是不道德的……我一边死盯着人家;一边谴责自己不该有这种“乡下人看热闹”的好奇心。
  “干什么?你在看什么?”清河发现我的不对劲。
  “没事!”我答,赶紧扒了口饭……
  又过了一个月,还是很热的夏天。
  对这个女的好奇心没有降低,找了一个借口,到清河那里。清河说我学会人情世故了,会打电话给他;其实我是想去看那个女的!
  拐弯抹角地谈了一堆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慢慢地把话题引如正题,清河禁不起我套话,把他知道的全告诉了我……
  “她叫阿玫!不简单……”
  “才十九岁,很能干唷!整个店都是她在张罗。”
  “她那个先生,就是那个戴眼镜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什么病,常常要吃药、看医生。”
  “不只这些,那个男的是个孤儿;阿玫家是嘉义的望族,看不起那个男的,阿玫不顾父母反对,十六七岁就一个人到台北工作,每个月寄钱给那个男的看病、过日子!”
  “她到台北做什么?”我突然打断清河的话。
  “不知道……”清河楞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我问。
  “怎么不知道,前几天,阿玫的妈妈从嘉义北上,到店里大吵大闹地,要阿玫和那个男的离婚!这件事就这样传开了……”
  接下来的话,我再也没听进去。
  那晚,我们又去吃鸡肉饭。
  在阿玫低着头帮我结帐时,我瞄到胸前的那朵玫瑰刺青……
  我爱上阿玫了!不是那种爱!
  我不想拥有她;但是想看她。可能是因为她的故事,可能是因为她代表一种为爱牺牲自己的女性典范,可能是因为她和时下的女人都不一样……太多的可能了,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我想看她!
  和阿玫渐渐熟了!这种熟,不是去了解对方的身世、个性、习惯的熟,而是接触了彼此戒心的武装后的自在。
  我很少和阿玫谈天,只是看!看她招呼客人的样子!看她给孩子喂奶!看她和那个一言不发的男人之间的微妙关系;看她单薄的身影,在每张桌子、椅子间穿梭的模样……
  她,很美的,不需要化妆品修饰的那种美、很人性的、很自然的。
  有一次她店里人少,她在给孩子喂食麦粉,突然对我说:“我儿子满六个月了!”
  好快……
  店的生意越来越好,那个男的身体却越来越差。阿玫怕忙不过来,请了两个小妹。那时我的第一张专辑“老幺的故事”刚出版,和清河去店里,小妹都会戏谑:“矿工的儿子来了!”
  阿玫的小孩开始长牙了,而且越来越漂亮。阿玫逢熟人就炫耀,我开玩笑说要收他当干儿子,阿玫一口答应。
  “要见面礼哦!”阿玫说。
  “没问题!”我说,刚好下个月要到日本,我想礼物回国再送。
  我真的买了一个SNOOPY给我干儿子做见面礼,是安全玩具,没长毛,怕她儿子长牙齿乱咬!
  晚上六点多出关,一回到家,就拨电话给清河,准备第二天给阿玫一个惊喜……
  “……”电话那端的清河是沉默的,沉默得有点可怕。
  “怎么回事?”我惊觉到发生事情了!
  “你来……”清河无奈地回答。
  阿玫的店招牌刚被拆下来,像个硕大的尸体被停放在卡车上,另外一辆卡车载来很多电动玩具的外壳木箱和晶体片,以后这里将是一家电动游乐场。
  “你去日本没几天,阿玫以前的一个客人来找她,要逼她还以前骗他的钱……”清河冷冷地说。
  “哎,她先生本来身体就不好,知道阿玫以前接济他,甚至开这家店的钱,都是靠做那个来的,当然受不了……”
  “很奇怪,阿玫很冷静,遭受这种打击!一句话不讲,也不哭,强得很……”清河继续说……
  我没有心情听下去,我不关心事情后来怎么样,结局怎么样都是一样的!我一个人在黑暗中走着,像失去了什么……
  是夜,脑海里浮现第一次在林森北路,看见的那个有一双鸟仔脚的女人。
  是店的风水不好吧!我找了一个牵强的借口。
  这时,风凉了;我眼眶里,有泪……
过气的伶人
  黑色的煤渣,白色的雾,阿爸在坑里不断地挖,养活我们这一家
  娇纵的老幺,倔强的我,命运是什么我不懂,都市才有我的梦
  纠缠的房屋,单纯的心,坑里的宝藏不再有,为何我们不搬走
  沉淀的激动,醉人的酒,阿爸的嘴角喃喃地说,这里才有老朋友
  通往坑口的那一条路,不是人生唯一的方向
  晨曦中模糊的脚步声,已忘了最后一次的道别
  谁说宠坏的孩子不哭,就在悲剧发生的那一瞬间
  泪水呐喊换不回,阿爸在淹没的矿坑里面
  淹没的矿坑它淹没了我的梦,淹没的矿坑它淹没多少笑容
  焚烧的纸钱在狂风中乱飞,过去的回忆抹不去的伤痕
  矿工的儿子逃离家乡的老幺,万能的神啊教我该如何祷告
  在物质文明的现代战场,我得到了一切却失去自己
  再多的梦也填不满空虚,真情象煤渣化成了灰烬
  家乡的人被矿坑淹没,失去了生命
  都市的人被欲望淹没,却失去了灵魂
  淹没的矿坑它淹没了我的梦,淹没的矿坑它淹没多少笑容
  淳朴的脸孔又再一次想起,心灵的归宿何处挡风遮雨
  成长的老幺现在我终于知道,逃离的家乡最后归去的地方

——《老幺的故事》
  九份、金瓜石一带,
  像个过气的伶人,
  在基隆山上,安详地度过她的晚年……
  往日所谓“三步一家弹子房,五步一酒家”的盛况早已不再,
  一切都由繁华、炫烂趋于平淡。
  偶尔一列锣鼓喧嚣的出殡队伍,
  才会突然惊醒她的睡梦……
  我不是矿工的儿子;我也不住在九份,但是对九份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第一次知道九份,是从报上报道海山、煤山两次大矿灾开始。连续两次矿灾,让我直觉认定九份是个多灾多难、贫穷落后、为了生存必须和自然抗争的蛮夷之 地。自恃是知识分子的良知,我决定为这块悲剧的土地做点事,虽然我不知该做什么?甚至,我连九份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凭着一股无知的热血和冲动,我决定…… 决定写本小说!
  当时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就像杜十三可以写篇新诗;我也可以写本书,呼吁国人重视矿工问题。也许这对实质上问题的解决没什么帮助,但是至少这是有识之士应尽的义务!
  怎么写呢?又是老问题……
  我开始剪报、收集有关九份及矿工生活报道的资料;有一天中午,还约了小程出来吃饭;因为小程是九份人,而且他父亲以前也是挖矿的。
  “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小程很直截了当地推翻了我的假设。
  “九份不是穷地方!”小程继续说:
  “我听我爸爸说过,以前的九份、金瓜石一带是出了名的‘不夜城’。所谓‘三步一家弹子房,五步一酒家’;挖煤、挖金在当时是收入很不错的工作……”
  “台北最古老的电影院在九份!很多文人墨客、政客、巨贾在九份、金瓜石鼎盛时,莫不以此为聚集地!就连现在一些影艺圈、文坛出了名的人,有很多也都是九份、金瓜石出身的。”
  “九份有她别具一格的文化!她不是蛮夷之邦;只是没落了……”
  “矿工更不是可怜虫!”
  和小程吃了这次中饭之后;原本简单、清楚的思绪被打乱了……
  原来我原本的假设是多么主观;且幼稚得可笑!
  我决定重新认识九份。
  星期六的早晨,天气晴朗。基隆山一带阳光普照;不像小程形容这里常常有雾的笼罩……
  我有点失望!原本希望是雾茫茫的;这样可以满足我想象式的情调。小程亲自开车送我上基隆山,终于可以见到久仰的九份!心情突然兴奋起来,有点忐忑不安……很像小时候远足,前一天晚上总是睡不好觉的感觉!
  远远看到的,是傍着山坡地形;一间叠着一间纠缠在一起……满布着山腰的房子!
  “这一带不但产煤,以前还产金!”小程说。
  “传说中的土财主在这里挖到金脉,一夜致富。从此过着三妻四妾、奴婢成群的生活……”
  “那时的有钱人几乎都抽鸦片烟。”

  “我看过父亲抽鸦片的样子……那种样子;那种表情……带着一种微笑,人完全放松……奴婢在一旁侍烟;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洒进来,昏昏暗暗透点晕黄,很像费里尼的电影……”
  我听入迷了!不知不觉车子停了还不知道……
  “下车了!”小程吆喝着。
  车就停在派出所的旁边,小程指着离派出所不远的地方,那一排好长、好高的石阶……
  “我家在石阶的顶端,车子可以直接开到!但是你第一次来,就让你见识一下爬阶梯的滋味。”
  我走到石阶旁,抬头一看,石阶的顶端在我头顶一朵遥远的云端……
  小程径自走上石阶,我在他身后吃力地跟着。已经不知道爬了几千、几百阶的阶梯,到达石阶顶时的我早已是满身大汗了……
  “怎么样?很久没这样运动了吧!”小程从杂货店走出来,递了一瓶运动饮料给我。
  “到九份没有爬过这排石阶,就不算来过九份。”
  小程的家和所有九份的房子差不多,是砖造的房子。
  “以前连着三四幢都是我们家的,后来举家搬到台北以后,就留这间房子给三伯住。”小程口中提到的三伯父,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我们才进门,他早已经在厨房忙着为我们准备午饭。
  客厅的墙壁上,挂满了布袋戏偶!我正要开口问……
  “我三伯父是布袋戏迷,他不但收集戏偶,没事自己还会演上一段,自娱娱人!”
  三伯父发现我们进门,暂时放下锅具。随手拿了一块抹布擦擦手,就走出来迎接我们……
  “台北的朋友,这是我三伯父。”
  “三伯你好!”我很自然的回礼,没想到他三伯父倒不好意思起来……
  “叫我阿……阿竹……就……就好啦……”原来小程的三伯父口吃!
  问题是口吃的人会演布袋戏?我纳闷……
  午饭后,在小程和阿竹伯的带领下,绕了一趟九份和金瓜石。
  “住一阵子吧,这样走马观花没有用的!”小程提议。
  “住……住下来……好!台北太……太紧张……张了!来这……这里度……度个假……好了……”阿竹伯也附和着。
  拗不过他们的好意邀请,打了个电话给公司的同事,请他们代我请个假。就托小程开车送我下山买几件换洗的衣裤,决定在这儿住几天。
  在九份一住就住了快一个礼拜……这短短的一个礼拜,我体验到了在台北生活,永远感受不到的“人情味”和“安全感”。
  在这里人与人之间好近,好近!左右的邻居不仅像朋友,更像亲人。大伙相互关心、相互帮忙,不必像在台北生活,处处要防着别人。
  为了避免让人以“采访记者”或“作者”的眼光看待我。我每天外出只是到处溜达,逮到机会就找当地人闲扯一番。结果我发现漫无目的的闲聊,会比正经八百的访问,要来得更真实,而且谈得更深入,更没有抗性……
  有一天下午九份演野台戏,我也去看了。戏罢,我巧遇一个六七十岁的阿婆。这个阿婆人很好玩,他看我不像当地人,而且年纪轻轻,竟然对传统的野台戏有兴趣,不禁问我:
  “你哈少年,即款戏干无?”
  我回答看不懂,阿婆兴致就来了!滔滔不绝地为我解释这出戏的历史典故、人物的背景、个性……我耐心地听,阿婆就更高兴了!
  “即嘛,像你即款无耐心的少年人金救(很少)啊!”阿婆话题扯开了,老人家几乎是无所不谈……原来阿婆的大儿子也是死在海山矿灾!说到这里阿婆的表情有点怅然……
  “命哦……”
  我问阿婆为何不搬走?阿婆大概觉得我这个问题问得很可笑;或是她压根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我:
  “要搬走的,早就搬走啦!阮自细汉(小时侯)就住这,要搬去多位(哪里)?台北住未习惯……”
  “人都会死!挖土碳啊,不是死在坑里,就是死在眠床,有什么可怜?阮老啊!早就看破……”
  阿婆的论调是一种淡淡的宿命;而不是可以用来大肆渲染的社会问题。这对我们这种自认为命运控制在自己人手里的都市人而言,是不可思议的!
  那一夜我辗转难眠,为自己意图染指九份;借海山、煤山两次矿灾,写一篇文人的牢骚感到愧疚。就在此时,我听到不远的客厅,传来一阵阵模糊的自言自语……
  是阿竹伯在表演布袋戏! 

Admin
Admin

帖子数 : 4272
注册日期 : 17-05-25

http://thmz.666forum.com

返回页首 向下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Empty 回复: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帖子 由 Admin 周六 五月 08, 2021 11:11 pm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口吃的阿竹伯,居然可以依照掌中不同的布偶,揣摩出不同的声音,而且流利畅达,和平时讲话结结巴巴的阿竹伯判若两人。
  我终于懂了!
  阿竹伯的口吃来自他对人的不适应;在布袋戏的世界里,阿竹伯才是真正的阿竹伯。就像在这块土地上,阿婆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我决定不写书!朋友们问我为什么?我的理由是太忙了!其实,我只是认清了我和九份的关系,我没有资格,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也许有很多局外人,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以主观的看法和高姿态,发表他们自以为是的看法。
  但是至少那不是我!
  如果我要写,我要写海山、煤山两次矿灾,所引发值得我们深省的人性问题,而不是把这件事当作一次“具有话题的社会事件”来处理。毕竟写我看到、我听到、我想到、我知道的东西;我才有资格为自己负责。
  飘着微雨的下午,我再次造访九份,整个基隆山被白色迷雾笼罩着……离上次来九份的时间,有好几年了。
  现在的我,和第一次来九份时的心情和目的截然不同;现在的我,心情是宁静的。当初不明就里悲天悯人,已经沉淀变成了一种顿悟后的释然。现在的我,不是来挖掘任何问题;只是来拜访九份这个久违的朋友……
  山路上,遇到一长列锣鼓喧嚣、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没落的九份,办丧事比办喜事热闹……
  是的,九份没落了。
  人们来这里挖金、挖煤,搜刮大地的财富。等到金挖光了,煤挖光了,这里也有炫烂归于平淡……人与土地合演的戏,总是这样一出出的上演;又一出出的下片。九份这个过去的超级巨星,难免捱不过时间的考验,成了过气的伶人……
  雨,突然停了!
  下山时看到了美丽通红的夕阳,而整个九份被阳光的热力,烘出冲天的蒸汽……此时彩虹不是在天边,而是在身边,真的!不骗人,伸手就可以触摸到的彩虹。
人性
  我一直对研究人类有极高的兴趣……
  我想追求的不是逻辑、合理化;
  而是隐藏在知识、道德、意识和情感之后,
  那些赤裸裸的人性……
  这篇“敬惠”的文章,
  完成于一九八二年七月二十一日,
  那时我二十一岁。
  整篇文章事实只在描写一个女人……
  一个叫“敬惠”或其他代号的女人……
  仲夏的正午,阳光炙热地照耀。年轻的少妇敬惠正坐在书房里;她的家是九二三巷一长列四四方方的公寓房子之一,这些房子的造型、颜色彼此莫辩。水 平、垂直线围成的长立方体,禁锢着都市人的灵魂。她刚写完一封给国外朋友的信,然后迷惘地慢慢将信装进了信封。她的两肘撑在书桌上,两眼出神地望着窗外光秃秃的街道、骑越野车的小孩,和来往的路人。
  她在想念一个老朋友,三年前,因为不满意台湾的状况而嫁给了一个富有的美国华侨。刚开始,她以为一切都是美好的……她的婚姻、大她十多岁的丈夫、离过婚的记录和前妻留下的六岁小女儿。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幢占地一千多坪的别墅和七家连锁的大饭店。她起初是相当的满足了,即使生活上有许多不和谐——她一直 和一意孤行的婆婆相处不来;小女儿和她也存在很深的隔阂。但是她还是深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美丽与财富的结合,似乎是预期中的美好。婚后第二年,情形有了重大的改变。她的丈夫在一次车祸中丧生,婆婆控制了家中的产业和经济大权,女儿和她的不融洽愈演愈烈。披金戴玉的外表,再也填满不了空虚的内心。但是为了 面子,好强的她是绝对不能改嫁的。敬惠记得很清楚,半年前她到美国拜访她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她额头上出现的皱纹。才三十岁的女人,多么不幸!在酒店,敬惠同情地注视她,在这种情形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们是大学的同班同学,对彼此的个性都了如指掌。对于一个这样固执逞强的女人,能说些什么?她不可能劝 她回国,更不可能说些安慰的话,她是个不接受同情、不承认失败的女人。就算到了今天这步田地,而对敬惠,她仍然顾左右而言他,对于自己的情况只字不提。
  因为这个缘故,和她通信就必须特别小心,虽然站在一个好朋友的立场,敬惠应该替她分担一些悲伤;但是相反的她也担心当她看到过分的关怀字句时,会直接伤害她的自尊。于是她只好告诉她一切有关自己生活的琐事,譬如茱莉已经九岁,活泼可爱,非常想念美国的谢阿姨。母亲的精神分裂症也好多了;而尼可(敬惠的 丈夫)也结束了失业的生活,重新调整自己奋斗的方向。诸如此类地,这些年来的 通信不外乎是这些。不过她也许身在异地,对敬惠这种无关紧要的书面报告,反而能亲切地接受。相反的,其他在台湾的朋友就显得十分不可爱了,她们通常只会莫名其妙地表示自己的安慰之意;再不然就是指示她下一步该怎么做。这些多余的 同情和自以为是的建议,同样使她感到厌恶。她再也不跟她们联络,一封信也不写,甚至连想都不去想。她除了实质上是个寡妇,就连精神上也是一样。
  敬惠想到这里忽然一阵心酸,比起她,自己似乎幸运多了,虽然敬惠的处境也并不是十分乐观的,但是至少她活的有目标。首先她必须尽全力来辅助浪子回头的尼可;照顾九岁茱莉的生活起居;奉养患病的母亲。但是她的感觉是充实的,身为一个女人,家庭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对于她,不只是因为她们是朋友,更重要的, 她们都是女人。
  最后,她终于拿着信走出了房间,经过走廊时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声——
  是茱莉!敬惠直觉的反应。声音从母亲的房里传出来,她急忙地冲了进去。令她吃惊的是她并未发现茱莉在母亲的房里,窗户被深色的帘布遮去,所有光线完全被屏蔽了。她的母亲靠着角落坐在窗户傍边,墙角挂着母亲大学经济系的文凭。她把报纸拿在一边,靠近眼睛,想以为这样来补救视力的不足。桌上杯盘狼籍,是早 上吃剩下的早餐。事实上她的母亲一天只吃两餐,这非常合乎她的经济学理论——以最小的投资,寻求最大的报酬。但是她现在老了,患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病情 时好时坏,有时病情稳定,她可以一个人静坐一整天。更甚者,她会兴奋地大放厥词,对于这样一个年华老去的女强人,过去的成就一直使她引以为傲的。但是她不愿意别人提起她的丈夫,甚至于敬惠,甚至于她要否认自己曾经是个迷人的女人。事实上她的确是个倾倒众生的大美人,只要她不吵,不闹,在情绪稳定时,那双深 邃的眼睛仍然在布满着皱纹的脸庞绽放着昔日的光辉,她一直不愿意戴上尼可替她买的老花镜是有原因的。
“我以为茱莉在这里!”敬惠说话的口气,像是在解释刚才她匆忙的举动。老母亲冷冷地看着她,从敬惠白皙的脸、高挺的鼻梁、尖耸丰隆的乳房到修长健美的腿。再往上看,是和她当年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她有些不安,或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应。看着自己的女儿,一个自我模式的翻版,她有些害怕。她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寒 战,承受她虚弱身子的木头椅子嘎的一声长响。
  “妈!我把窗帘打开。”敬惠说。
  “不!不!不可以。”她吃力地说着,甚至想伸手去阻止敬惠。阻止她!阻止自己亲生的女儿!阻止屋外灿烂的阳光。
  “你还是得逞了!是不是?”老母亲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自言自语。但是这么小的声音,敬惠是听不见的。她认为她是正确的,宋医师指示她需要充足的阳光。
  “把窗子关起来。”老母亲半眯着眼睛,用手挡着阳光说。敬惠不理她,至少一个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她的拥有权及否决权是必须由别人决定的。可怜的老女人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一个比她年轻三十岁的女人,残忍地把窗帘打开引进她所害怕见到的亮光。
  “妈!你好几天没晒太阳了,医生交代你每天至少要晒两个小时的太阳。这些日子,哦!好象一个多月了。不行!你要有勇气,妈!你就是太姑息自己了,这是不行的。病人要遵守医生的指示,也许过不了多久,你的病情就会好转了。”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回过头看着母亲。她那无力而布满灰白乱发的头已低垂到了胸前,在阳光的照耀下活象一具入定的佛身。
  “妈!”她轻轻地叫了一声。
  老母亲缓缓地抬起头,阳光烙印在她疲惫的脸上,但是老女人挣扎地睁大了眼睛。
  “这就对了!”敬惠喜悦地说,手中的信随着身体轻轻摇动。
  “哦!我忘了告诉你,今天我给谢君宜回信呢!”
  “谢君宜?”老母亲问道。
  “是啊!我想你还记得她,大学时她是我同班同学,她有一头很卷很卷的头发,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以前常到家里来玩……”
  “敬惠!”老母亲打断她的话。“我知道我老了,是的!这些年来你们一直都这样认为。如果你还承认我是你的母亲,你必定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些什么。就象当 年你在我的子宫里,以获取我的血液生存一样。一个女人的肚子里怀着另一个女人,老天知道这是天大的悲剧。你继承了我太多的个性,也许是劣根性。你骄傲、好胜,有着天赋的优越感,有着不肯认错的反叛灵魂。你必须承认,即使为了你虚荣的外表和内在。但是,我求你,求你说实话,你真的有这样一个朋友吗?”
  敬惠尴尬地倒退了一步,老母亲的眼神紧紧盯着她看,看透她的躯壳也看透她的内心。她怔了一会儿,然后才说:
  “妈!你的话太使我吃惊了,如果一个母亲会以这种语气来否认自己的女儿,我想她必定身受天大的痛苦;或者是她病得相当严重。是啊!我刚才还说的,你要多晒阳光,瞧这屋里的气氛,弄得你语无伦次。你一定是累了,非常累了!来,我扶你去休息。”
  敬惠一面将她的母亲从椅子上扶起来;一面打开冷气机。母亲此时已摇摇欲坠,她赶紧把她平放在床上。木板床又是“嘎”的一声巨响,和木头椅子一样的声音。这些硬邦邦的家具是专门给老人家用的,老母亲不能睡弹簧床,这是宋医师的交代。
  “敬惠,”老母亲张大瞳孔,从眼角直定定地向她凝视。
  “你有一个叫谢君宜的朋友?你在说谎,你本来就是一个好欺骗的孩子。你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朋友……是啊,你怎么会有朋友?”
  “你再想想看,妈。”敬惠抚了母亲的胸口,她刚才的话说得太急了。
  “自从她结婚以后,你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你一直很喜欢她,因为她长得象我。她是个很有见地的女子,你和她讨论杜特列夫时,还记你记得她曾对他写的《乐章二十一》做了一番新的注释。当时你真是太惊讶了,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竟然有如此深奥的见解。甚至你谈到了经济学……”
  “别说了!”老母亲用愤怒的声音说道:“你扯得太离谱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跟我讨论杜特列夫,包括你!哦!我的女儿。没有人,他是我丈夫……”老母亲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别忘了你有二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
  敬惠的心像被针刺穿了一样,她知道老母亲又发病了。她忍下了她的诳语和母女间不该存在的敌意,但是她有了新的麻烦,那就是在这种火药味很重的情形下,她如何采取她的下一个步骤。于是她想到了谢君宜,又想到了她的婆婆,同时比较了台湾的阳光和美利坚的凛冽。于是她把信者成两半,塞进她的裙袋。并且温柔地 伸出手来,替老母亲盖上被褥。而这些思考与动作的结果,仅花了她相当短暂的时间。当然老母亲这时也实在太累了,她等她安静下来,然后将薄毯子拉得更高一点,甚至高过她的肩膀。
  “现在你终于把我‘蒙盖’住了吗?”老母亲问道,两眼注视她的脚趾是否也适当地盖住了。
  “我怕冷气太强了,等会儿你睡着时会着凉的。”
  “睡着时?你要我永远休息?”
  “是的!你需要休息。”敬惠肯定地说道。
  “不行!”老母亲竟然吼起来了,打断女儿的话,并且用力将毯子通通踢开,很快地用手撑着床缘,吃力地坐着。
  “你这个贱人,我知道你一直要我休息!不过办不到的,即使这是我最后一点力量,我也绝不会让你得逞。你真是卑鄙!如果你真的企图蒙蔽我,也不需要编这么一大堆谎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老母亲忽然一声长咳,从喉咙里咳出一团血块。
  敬惠吓着了,她全身颤抖地看着这幕情景;甚至忘了过去挽扶她的母亲。她觉得一阵恶心,至少敬惠这两个文雅的字,不该置身在如此令人作呕的环境。
  “你还不……不过来扶我……”老母亲几乎气绝地说。
  敬惠在一阵惊慌后,突然冷静下来。她挽扶起老母亲,一面抚拍她的背脊。老母亲稍稍缓和了气息,敬惠感觉眼眶一阵温热,不知不觉眼泪就滴了下来。
  “没有什么谢君宜……”她冷冷地说。
  “一千个朋友,也抵不过一个母亲。”敬惠紧紧地抱着虚弱的老母亲。这个固执的老女人用她干瘪的手,抚弄敬惠的头发。忽然她一阵心酸,想到她曾经拥有的男人——
  那是一双强而有力的手……
  “为什么我们要编一些谎话来骗自己呢?”老母亲说道。
  “三年来,我们都是可怜虫!哦!为了占有女人应该占有的,我们做了太多的傻事。首先,你不须隐瞒我!每次你利用出门寄信的时候,和一个叫尼可的外国人私通。天啊!你居然诅咒自己的丈夫在车祸中丧生,天晓得他只是……只是性无能啊!”老母亲紧紧盯着敬惠,敬惠缓缓地移开自己的身体。她的眼睛注视着老母亲,神色有惊恐转为愤怒……
  “你在说谎……”敬惠喃喃自语地说。
  “哈……。”老母亲笑了,声音凄凉而恐怖!
  “我是在说谎,但谁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谢君宜是尼可的老婆。你在妒忌她、恨她!尼可是个富有的凯子,你是想人财两得,所以你写信给他的老婆。希望和她见面,然后趁机害死她,对不对?多么狠毒的女人啊!也许就在酒店,在苦艾酒中下药……”
  “够了!”敬惠尖叫起来,用两手撑塞住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得太多了!”她用手扛起床前的木椅,给老母亲致命的一击!
  “妈咪!”茱莉站在门外呼唤她的母亲。
  糟了!这个小女孩一定看见了所有发生的事情。敬惠手上还紧抓着血淋淋的椅子,猛一回头看见了茱莉。她现在已经陷入歇斯底里的状态,她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考。也许为了湮灭证据,她干脆把这个小女孩也一起干掉。但是她毕竟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疲倦得坐了下来。
  “茱莉!你看到了一切?”
  “是的!妈咪!”茱莉天真地说:
  “但是你为什么要打破挂在床头的那面镜子呢?”
  仿佛在U2,像潮水般川流不息年轻人,是站在一个属于他们的社交舞台上,恣意地表现自己。
  他们为的不是掌声,而是同属于一种族群的自我认同。他们常常暗中较劲,也许是虚荣心作祟,他们希望比同年龄的孩子看起来更有一些成熟的魅力。
  舞池的天花板回转灯急速且有节奏地射出一道道像雷射的光链,上千万朵泡沫灯光在诡异的气氛中漂浮闪烁。人群拥挤的舞池弥漫着香烟、香水、汗臭和干冰烟雾的各种味道。超高分贝的音响在怒吼,夹杂着人声与各种噪音;不时的尖叫成了舞池的脉搏。解除压力最好的方法是投入比压力刺激更大的声光强暴中……
  *** your Society!!!
  电动玩具场的孩子和舞池的孩子不同,他们专心地守着眼前的电动荧幕,手脑并用,全神贯注;为了争取更高的分数或破记录。
  我用五十元换了十个代币,开始玩俄罗斯方块。那是一种自己跟自己挑战的游戏,我玩到第五次就可以打到三万多分;而且越打越有兴趣。不必和别人正面竞 争,和一部机器比赛就可以获得成就感的满足,领教了电动玩具的魅力。总有一天会因为电动玩具,使得人与人之间不再懂得人际关系。
  因为和一部没有情绪的电脑玩久了;就会发现和翻脸跟翻书一样的人类很难玩得起来。
  也许将来的孩子将更我行我素,更自我,更鄙视套交情和多余的客套、礼貌;当然也更没有人情味了……
  U2有一家牙祭火锅,我常来这里吃Sha bu-Sha bu。
  我每次都叫牛肉火锅,外加一份鱼饺和白菜。有时想想很好玩,在中国人的观念中,火锅是代表团圆的。应该一群人围着一个锅子吃才像吃火锅;个人式的小火锅恰恰相反,它完全强调个人式的享受,一个一锅、各吃各的,谁也不理谁……
  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北京冰天雪地下,和崔健及一伙团员,热乎乎地吃着羊肉炉,那是多么有人情味啊!
  人情味在台北真的好象是个历史名词……
  如果有十个人一起打的电动玩具;或者五十个人一起吃的火锅,是否台北的人情味会浓些?
  好象吃撑了,付帐时发现肚子有点胀。
  离开了U2,招来一辆计程车……
  “去哪里?”司机的口吻是冷漠的。
  “淡水荷兰人墓园。”我回答。
  “摊”现在已经变成观光胜地了。
  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喜欢约三五好友到“摊”,吃一吃林钜亲自下厨烧的菜。我的朋友,只要是男的,几乎个个是酒鬼。我对酒精天生没有好感,而且和啤酒会过敏,所以只能在一旁看。
  喝的少的人,一定吃得多,我就是这种人……
  那时侯的“摊”,客人不算多,都是熟客。所以喝酒、吃菜都很自在!
  “摊”只是大伙给它取的代名词;其实它根本没有店名,甚至连个招牌都没有。
  “摊”的楼下是一家参药行,“摊”在二楼,要走药行边一个又窄又陡的楼梯间才能上去。一般人从外表看,会以为它只是一间违章建筑。
  这就是“摊”隐秘的地方,没有人带路,外行人绝对不会知道它是一家餐厅,而且这家餐厅没有菜单,老板高兴给你煮什么;你就得吃什么。这家餐厅也没有固定的菜色;它一切都是随兴的……
  “摊”是一种复古情怀;一种反现代餐厅的餐厅。它除了桌子、椅子都是古董级的,还拥有两座现在很难再见到的荷兰床。
  “摊”的餐具、柜子、水壶、收音机都是“古早人”使用过的,老板、店员甚至连客人也都有点像古早人……
  初期的“摊”带着点颓废色彩,大伙痛快喝酒、吃菜、高谈阔论,完全不管外面的世界。喝醉了,随处可躺;心情郁闷,大不了翻桌、跳楼……这种感觉简直就 像落难的草莽英雄。只不过,物转星移,到了现代大伙失散各处,名称也改了……有人是画家;有人当歌星;有人跑政治新闻;有人拍电影;有人从事摄影;有人无所事事……但是英雄就是英雄,三杯黄汤下来肚,本性就出来了!在这里可以肆无忌惮发表心中对社会、国家的不满;可以大发牢骚,一吐怀才不遇之苦;可以天南地北瞎掰;可以静静地喝闷酒;更可以站上桌,高歌一曲……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英雄,都是豪情!
  “心情哪操烦哪,饮啊酗酒!过去、未来啊无敢想……”我爱死这首“悲情的运命”!
  所以每次都唱得很大声、很大声……
  众人皆醉我独醒,众人皆醒我独醉;谁说我没醉,谁说我没醒;我只是没喝酒罢了!
  我不喜欢消极,但是我爱那种带着一点点颓废的悲观……
  初期的“摊”就是这样的!
  但是,这样的日子过了不久,“摊”就因为它独特的风格远近驰名;再加上大众传播媒体的渲染,一些自命风流、附庸风雅的人都来了……
  “摊”变质了!它变得真的是一个餐厅……
  以前的英雄不见了,换来一群好奇心很重的观光客。
  “走路地板还会摇耶!”一个初到“摊”的女孩兴奋地对她的男友说。
  现在的客人多了,简直可以用门庭若市来形容;服务的店员也多了;武洲忙里忙外的,真的在做生意……
  我悄悄走了……回头看看“摊”……
  林钜回基隆画画去了,上次在电话中还约我一起去看海。
  他大概不常回“摊”喝酒了吧?
  那么现在谁还会率性地在阳台那块空地上尿尿呢?
  我看看天空,今晚的月亮……刚好缺了一半。
  我是个很“独”的人。
  有人说我遥不可及,那是误解;我只是习惯了独处的美感。
  今晚,哪儿也不去,沏壶普洱加菊花,一边画画;一边听LEONARD COHEN的歌……
  Everybody knows that the dice are loaded.Everybody rools with their fingers crossed.Everybody knows the war is over.Everybody knows the good guys lost.Everybody knows the fight was fixed:the poor stay poor,the rich get rich.That's how it goes.Everybody knows.
  Everybody knows that the boat is leaking.Everybody knows the caption lied.Everybody got this broken feeling like their father or thir dog just died……
  有一种恋夜情结,让我习惯了在深夜工作。
  白天人多;我很怕人类,无法让脑袋冷静,专心创作。
  夜晚,人睡了;我的脑袋才可能活跃起来……
  画画是我一辈子的妻子;写歌、唱歌或者写作则是我迷恋的情妇……我很幸福,每天晚上都有好几个女人陪我。
  沏茶、品茗、听歌——是我知己的朋友,我常邀请他们一起过夜……
  很想证明一件事,不一定周旋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的人才是快乐的;一个不善交际、性格孤僻的人,一样能拥有快乐!
  每个人快乐的层次不同,对我而言,快乐不是高兴、亢奋或是开怀大笑……我的快乐是一种细细的品味;一种向自我世界不断探索的乐趣。
  最深层的知识是一种苦痛!
  能享受苦痛的人,才真正懂得快乐……
  所以,今晚,我是快乐的!
斗鱼
  斗鱼养在鱼缸里,会斗得你死我活;
  放进河里,就再也不斗了……
  曾经有个同事在办公室里养了一只斗鱼,我们常常拿镜子去逗它。斗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以为是另一只同类,就会开始发疯……
  后来又有另一个同事买来另一只斗鱼,和原来的斗鱼配对。结果这两只斗鱼果然斗得你死我活,彼此都被对方咬得遍体鳞伤。
  看斗鱼相斗成了同事工作之余的娱乐,后来一位女同事于心不忍,才把这两只斗鱼分开养。
  因为都是做广告的,所以每个人新鲜的点子也很多。有人建议把三只斗鱼同时放进鱼缸,看看会发生什么状况……有人建议举办个斗鱼比赛……有人建议买个食人鱼来和斗鱼一决雌雄!
  这个建议马上被大家采用,食人鱼和斗鱼的世纪大对决于是展开……
  奇怪的是两只鱼在同一个鱼缸里居然谁也不理谁!等了快十分钟了,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好戏可看,同时们纷纷作鸟兽散……
  又过了半个小时,突然传来一声女同事的尖叫!原来鱼缸里的斗鱼被食人鱼吃得只剩下骨头了……好可怕的食人鱼!
  午后下了一场骤雨的周末,我全身淋湿站在雅客超级市场大门口。一辆计程车也叫不到……
  延吉街和仁爱路交叉口,一辆计程车撞上一辆自用轿车,两条路线的交通都受到影响。
  肇事的计程车司机和自用轿车的驾驶员,当街就骂开了……其他不耐烦的驾驶员,纷纷鸣喇叭表示不满!两位肇事者,谁也不让谁,一定要等交通警察到现场处理,才肯把车开走。
  现场一片混乱,人群、瘫痪的车队,夹杂着漫骂和喇叭声……
  从小淋雨惯了,觉得淋雨是一件蛮有情趣的事;但是遇上下雨天塞车,手里提了一大袋沉甸甸的日常用品回不了家,那就成了一件蛮狼狈的事了!
  街上有很多人捂着头快跑,这场雨下得太突然……一位日本少妇,带着她的一对儿女刚从雅客走出来,手里也是大包小包的……遇上这场骤雨,也怔着了。少妇约莫三十五六岁,她的大女儿约七八岁,小儿子约四五岁。
  看得出来是个有教养的日本家庭,她和儿女之间的交谈总是轻声细语的……大女儿拿着母亲给她的零钱,暂时放下手上帮忙拿的手提袋,到公共电话处排队打电话;少妇蹲了下来,轻声地教她的小儿子唱着那首耳熟能详的日本歌谣“ぁめふリ”:(这首歌就是“唏哩唏哩、哗啦哗啦,雨下来啦,我的妈妈带着雨伞来学校接我,唏哩唏哩、哗啦哗啦。嘎啦啦……”的原曲)
  ぁめぁめふれふれ かめさんか
  しゃのめでわむかぇ ぅれしぃな
  ぴっち ぴっちぢゃつぷちやつぷ
  らんらんらて……
  我想起麦可以前的日本老婆容子。麦可和容子在三年前就离婚了,容子带着一对儿女回东京。
  当时所有认识麦可的朋友,包括我在内,都认定麦可是结束这场婚姻的凶手。因为麦可是个标准的美国大兵,个性直率,刚强;容子是个温柔恬静的日本女人。不了解内情的人,自然会认为是容子吃亏……
  一直到最后,我们才知道麦可是冤枉的;原来容子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柔弱女子。她虽然像传统的日本女子,把老公服侍得无微不至;但是对子女的教育却极为霸道。她不顾麦可的反对,规定孩子一定要上日侨学校。而且在家不准说英语,只能说日文。甚至所有的生活习惯、思想观念都必须和现代的日本社会同步。
  容子认为孩子是属于她和日本的,和麦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麦可为了这件事,几度和容子翻脸。容子发挥了日本女子的韧性,绝对不和麦可争吵;但是也不让步。她让事情演变成她完全是个受害者;让所有的亲友认定是麦可在欺负她。
  有一天,麦可喝了酒,打了她一巴掌,于是他们离婚了。
  我从回忆回到眼前现实的世界。我的身旁有两种差异极大的气氛……马路那边对峙的情形,依然僵持不下,那是暴戾的。雅客的门口有少妇带着一对儿女,轻轻地哼着歌谣,脸上没有一点不耐,那是安详的……
希望
  达奇达奇嘟,达奇达奇嘟,达奇从来不说话,就是喜欢哭
  达奇达奇嘟,达奇达奇嘟,达奇已经七岁了,还不能说声嘟
  达奇达奇达奇达奇嘟,达奇达奇达奇不要哭
  达奇达奇虽然你听不见,鼓起勇气再试,再试着说声嘟
  达奇达奇嘟,达奇达奇嘟,达奇嘟起小嘴巴学我说一次
  达奇达奇嘟,达奇达奇嘟,达奇不要怕辛苦,爱哭鬼是懦夫
  达奇达奇达奇达奇嘟,达奇达奇达奇不要哭
  达奇达奇将来你会明了,所有挫折痛苦要靠自己克服
  达奇达奇嘟,达奇达奇嘟,达奇不必说清楚,只要能说声嘟
  达奇达奇嘟,达奇达奇嘟,达奇不要怕失败,再试着说一次
——《达奇达奇嘟》
  希望就住在绝望的隔壁,
  但是人在绝望的时候;
  却总是忘了去拜访她……
  有这么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夜,两个衣着单薄、几乎冻僵的穷人,巧遇在雪地中。其中一个人伸出他的双手说:
  “如果我有钱买副手套保暖,该有多好!”
  “你该满足了,朋友……”另一个人说:
  “我连双手都没有。”
  谁都知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应该知足;不该轻易抱怨。但是,我总是有个疑问……为什么人不该轻易抱怨?难道就为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天下比我差的大有人在,这是种自我安慰的释怀吗?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了解到人之所以不该轻易抱怨,是因为抱怨的人总是离希望很遥远。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喜欢抱怨的人总是容易绝望,他们对大部分的事物都不满意,极尽所能地在鸡蛋里挑骨头;而且以悲观的看法做唯一的结论。
  所以喜欢抱怨的人活得并不快乐;不快乐的人,字典里永远找不到“希望”两个字!
  我曾经因为腿的缺陷,限制了我在运动方面的发展。但是我不气馁,我立志打好桌球!
  当然!在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吃足了苦头……那时常常因为练习不小心摔交、闪腰或腿抽筋。而且球只要一打出界,就必须吃力地撑着拐杖;走一段不短的距离,把球检回来重新再打。就这样伤痕累累地苦练了半年,终于有了显著的进步。
  如果我在练习的过程中吃不了苦,很可能这一辈子就真的和运动绝缘了。所幸我没有,因为我的心中有希望,即使在汗流浃背、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我还是告诉自己我可以做到……
  小时候的希望总是最多的!有的人希望做总统;有的人希望做老师;有的人希望做科学家……台风来的时候,希望明天不要上课;过年的时候,希望压岁钱领多一点;生日的时候,希望收到好朋友的礼物……希望不必写作业;希望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人物;希望有一天能到金银岛上探险……希望这个、希望那个……小时侯 活着就是为了“希望”!
  曾几何时,希望破灭了……长大后的我们不再有希望;因为我们学会了实际。
  多可怕啊???
  如果世界没有了希望,就再也不会出现奇迹!没有奇迹的世界,人活着只是为了吃饭、喝水、呼吸、新陈代谢和等死罢了……
  亚伯台风过境,风雨交加的那一夜,捡到了一只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小猫咪。这只小猫咪可能是和妈妈走失了,眼睛哭得好肿、好肿。更可怜的是它全身骨瘦如柴,尾巴也折断了……极尽狼狈的模样。
  由于小猫咪的身上有一股臭味,而且喂它喝牛奶也不喝,我猜它大概病得很严重。所幸帮它洗过澡,看过医生之后,稍有好转。因为小猫咪是在亚伯台风过境时捡到的,便为它取了“亚伯”这个名字。
  亚伯病好了之后,开始会吃东西。因为它每次喝牛奶都会拉肚子,我改喂它吃鱼。
  渐渐地,亚伯熟悉了我,也熟悉了环境。它开始在房间玩了起来……我发现亚伯很喜欢钻洞,不管是桌底、床底、换洗的衣服堆里;甚至是人的双腿之间……它 几乎是逢洞必钻。钻洞还不打紧,就怕它在洞里大小便。有一次它在我书桌下大便,刚好被我瞧见!说起来也奇怪,它居然一动不动地蹲在粪便傍边,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盯着我看……

照顾一只小猫,就象照顾一个小孩,必须花费相当多的精力。尤其像亚伯这种这种有灵性的猫,照顾起来特别累人。
  晚上我一股劲绞尽脑汁创作的时候,怕亚伯到处乱跑;就把它放在阳台上玩;没想到它是一点都不甘寂寞,一边用爪子狂抓落地的玻璃窗;一边喵喵大叫……真是教人好气又好笑!有时心软了,把它放进来;又怕日子久了,会把它宠坏。
  为了让亚伯更健康一些,我决定带它到垦丁晒晒太阳。就在到达垦丁的第二天,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被病菌传染?亚伯又病倒了。好不容易雇到一辆计程车,在高雄为亚伯找到一家犬猫专科医院就医。想不到打针吃药之后,亚伯还是死了……
  我望着亚伯僵硬的躯体。半晌说不出话来……它从我手中活过来,又从我手中逝去,才短短一个礼拜!
  亚伯死后的好几天,我心情一直处于低潮。如果我不带它去垦丁就好了!
  我曾经幻想它长大之后,是一只聪明又骄傲的猫。但是它死了!
  我的梦也碎了……
  朋友们安慰我死一只猫算不了什么!或许吧?但是亚伯是因我而死的,我总是自责很深。
  睡前我努力地思索着,这一生到目前为止,究竟有多少件我抱着希望,而最后事与愿违的经历……
  太多了!
  我希望自己是个双腿健全的人;但我不是。我希望有一个知心,能在我流泪的时候,听我倾诉心事;但是我没有。我希望我妈妈能够听得很清楚,但是偏偏我妈妈只有一个耳朵听得到;而且必须戴着助听器。我希望……我希望我的希望都能实现;但是事实上有一半以上都破灭了……
  怎么办呢?还好我有几乎快一半的希望都实现了;要是我三分之二,五分之二或全部的希望都破灭了,是否我将从此绝望呢?
  我坚信人活着一定要心存“希望”;但是当希望破灭时,该怎么办呢?
  就这样我失眠了……
  达奇要到加拿大定居,并且接受目前最先进的一套“发音、口型辨认”的教育训练课程。
  达奇今年九岁,是个患有先天性听觉障碍的小男孩。两年多前,我在一个偶然的机缘下,认识了达奇和他的父母。
  现在,他们全家都要移民了,临行前达奇的妈妈打电话给我,约我到他们家吃饭,我准时赴约了。
  令我兴奋不已的是,达奇终于可以讲一些简单的句子了。像是:“我要喝水”、“我好热”、“我不喜欢喝汤”、“谢谢你,叔叔”……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而且发音不标准,要非常、非常注意听才听得出他在说什么。但是对达奇的父母而言,那时比天籁还悦耳的声音。
  达奇是独子,他的父亲是企管硕士;母亲是电脑程式设计师。为了达奇,他的母亲放弃了电脑公司高薪的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顾这个孩子。
  达奇的个性内向,又爱哭,学习发音、手语及识字的速度很慢。九年来,达奇教育的理解度,仅及一般幼稚园小班的孩子……
  这次达奇的父母举家移民加拿大,就是要让达奇接受更先进、更完整的特殊教育;希望达奇长大以后,能和其他的小孩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不管成功或失败都要试一试!”达奇的父亲说。
  “万一失败了呢?”我不知为什么,冲口而出问了这句不该问的话……
  “总是要试一试,我们当然希望不要失败……”达奇的父亲脸色突然沉重;我知道我问错话了。
  “有希望就不会失败!”达奇的母亲很有自信地回答,“成功和失败都是心理因素,只要尽了全力,就是成功。”
  “我有信心……”达奇的母亲搂着达奇的头,满脸自信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死去的小猫咪——亚伯!
  我曾经也尽了全力啊!但是我失败了……
  我把亚伯的故事告诉了达奇的妈妈。
  “它还活着啊!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它!”对啊!我怎么那么死脑筋呢……
  希望只是一种对生命的态度,而不是凡事都要随心所愿的渴求!
  就在那一瞬间,我顿悟了……
  昨晚,我做了一个美梦——
  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有一只黑、白、棕三色混杂的小花猫,在那儿快乐地玩耍……
  我知道,它就是亚伯。
新加坡,你的名字叫简单——台湾版《堕落天使》特别篇
郑智化
  Singapore,your name is Simple。
  听说新加坡想“封杀”我,可怜的新加坡……
  我大概把新加坡形容得太传神了,否则新加坡的新闻媒体不可能反应如此激烈……
  我做我认为对的事;说我想说的话;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新加坡,就算全世界反对,我还是坚持到底……
  六月二十九日,PM2:30左右……
  电话铃声响起,我正在日本东京和服装设计师讨论封面的造形…是台湾打来的越洋电话。
  “前几天中国时报刊登了一篇不利于你的消息……”电话那端传来小莉的声音。
  “什么‘不利’的消息!?”我好奇地问。
  “听说你批评新加坡,现在新闻在新加坡闹得很大!”
  “哦………原来你说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我说。
  “那怎么办?”小莉紧张兮兮地问。
  “是啊!怎么办呢?救救新加坡吧!”我答。
  “什么意思!?”小莉不解地问。
  “新加坡原本就已经没有什么文化可言了,经过这次事件,更暴露新加坡没有言论自由、没有思想的社会病。”
  “他们要‘封杀’你耶,你不在乎吗!?”
  “封杀!?”这回我忍不住笑了。
  “可怜的新加坡,夜郎自大……”
  这种自不量力的作法,简直就像某某唱片行扬言要“封杀”Michael Jackson,一样可笑。
  七月二日,我结束旅行回国,终于看到这篇报导。
郑智化因“话儿”在星洲惹祸
  曾以“阉割”批评当地
  虽提书面辩解,仍未化解敌意
  【记者徐宗懋新加坡报导】台湾新秀歌手郑智化日前因一句评语“你们新加坡给我的整体感觉是一个被阉割过的男人”,在新加坡掀起轩然大波,成为当地舆论界一时的热门话题。
  星洲“联合早报”六月初曾刊出一篇报导,标题是“出言污辱新加坡,郑智化引起公愤”,内容指出,郑智化在与当地娱乐杂志记者谈话时,曾“口出狂言”, 其中包括“我到所有国家去,都能启发创作灵感,唯有新加坡不可以”、“走了几天都买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闷死了,在这种地方”。文章认为郑智化最放肆的话是“你们新加坡给我的整体感觉好像一个被阉割过的男人”。
  此文既出,立刻在星洲激起巨大反应,媒体交相指责郑智化狂妄自大。有些人甚至打电话要求禁播郑智化的歌曲,甚至不再签发郑智化入境签证,将他列为不受欢迎的人物。有些人甚至对郑智化的身材、学历、社会状况、身体缺陷进行攻击,或将整个台湾社会纳入批评的范围。此外,也有部份评论强调理性对待问题,不要 小题大作。广播局公关处则宣称并没有停播、禁播郑智化的歌曲,不过该局会密切注意事态的发展。
  在此期间,郑智化亦曾提出书面解释,认为自己和娱乐记者的谈话遭到断章取义。至于“阉割之事”,他说不是指新加坡被阉割,而是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阉割 过的男人。因为他从来没有到过像新加坡这样一个处处管制如此严格的地方,所有吸收人类劣根性的诱惑都被限制。以他一个外国人的真心感觉,真是“六根清 净”。郑智化的解释似乎未令批评者满意,由于本地强大的敌意,郑智化原拟于七月在星洲举办的个人演唱会可能被迫取消。目前,报纸连续三个多星期的评论已近尾声,不过所留下的印象仍很深刻。因为这几乎是近十年来在星洲本地听到的最直率、最“口无遮拦”的讥讽。一般外国人是不会或者不敢这么做的。

其实早在六月初,当新加坡记者洪铭桦刊登第一篇攻击我的报导时,新加坡的一些朋友随即打电话到我家通风报信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一点反应也没有。毕竟身为一个公众人物,遭到新闻媒体扭曲的报导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我认为我讲的话被断章取义,所以我提出了书面的澄清:
  给新加坡记者洪铭桦的一封公开信。
  一九九○年六月四日新加坡联合早报的“新闻追踪”有一篇记者洪铭桦写的专题报导,标题是“出言污辱新加坡,郑智化引起公愤”,这篇文章的内容在指控我旅新期间,在言语上污辱新加坡的罪状。
  首先,对于这篇专题报导所提到的内容,我并不全盘否认;但是这篇报导太过于“断章取义”,我可以了解当一个从台湾来的艺人,对于新加坡有出言不逊的情 形发生时,你们的愤怒。但是,事实真如报上写的吗?我只是一个作词、作曲、唱歌的艺人,为了我的演艺事业,我有可能公然地污辱新加坡,自断前途吗?另外,写这篇报导的记者洪铭桦先生,他并没有亲耳听到我污辱新加坡的过程,而只凭一股道听涂说的“爱国情操”就判定我污辱新加坡,这公平吗?最后,投书的作者 “舞鞋”是否愿意和我正面对质,对你的行为负责呢?这种种的问题,如果是聪明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而我被如此地冤枉,实在是一件遗憾的事。
  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这篇报导里所谈到我讲过的那些话,我要在这里做个完整的解释,事情的发生,与某位记者有关,这位记者就是“舞鞋”,为了不伤 害到这位记者,我不便公开这位记者的姓名。事情是发生在我旅新期间,与这位记者的访谈过程中。我记得当时的气氛并不融洽,因为这位记者所问的问题及态度让我不悦。我是一个很直的人,所以拐弯抹角地骂他(她)——“单纯讲难听一点就是蠢”,当初,这句话是用来骂这位记者,结果演变成我骂了新加坡所有的人!
  在谈话中我提到:“我到所有的国家去,都能启发创作灵感,唯有新加坡不可以”,这句话我说过。但是,有什么不对!?新加坡和我到过的其他国家不同,我 适应不过来,写不出东西,这也有错吗?我没说过:“走了几天都买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我说的是:“走了几天都没买到我要的衣服”,我穿衣服本来就很挑 剔,很多衣服都自己设计,或到日本买的,说出心里的话,并不表示新加坡的衣服不好;只能说新加坡大部分的衣服不适合我。

“闷死了!在这种地方。”这句话我说过。我只是个台湾来的歌手,我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不是总统,更不是伟人,我觉得新加坡很闷,是因为我不习惯。
  整篇文章指责我最激烈的是——“你们新加坡给我的整体感觉是一个被阉割过的男人”我不是这样说的,我说的是:“新加坡的整体感觉让我感觉像一个被阉割 过的男人”,我说的是我自己感觉像一个被阉割过的男人,而不是指新加坡!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我从没有到过像新加坡这样处处管制如此严格的地方,所有吸引人类劣根性的诱惑都被限制,以一个外国人(指我)的真心感觉,真的是“六根清净”。
  在台湾看到记者洪铭桦先生的这篇报导,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气愤,因为任何人都应该爱他的国家;不允许外人的恶意中伤。但是,事实真相没有查清楚,而将新闻公诸于世,这不是一个有道德的新闻从业人员该做的。况且,因为一时的冲动,甘冒触犯诽谤罪,这不是聪明一世的洪铭桦先生该做的事,最大的遗憾是太多爱护 我的朋友、歌送,因这次的新闻事件误会了我。
  也许一切的问题都在于我的个性,我是自负,我是很直的人;但是,我认为身为一个知识份子,如果连一点“真话”都不敢说,那就太没种了!
郑智化 民国七十九年六月五日于家中
  和中国时报记者徐宗懋的报导最大的出入是:我不想利用这封公开信取得谅解,我只是澄清事实。我一生坦荡荡,敢说敢做,敢做敢当。如果我所言是恶意诽谤新加坡,那么我会道歉。如果我说中了新加坡的要害,只是话说重了一点,那么该道歉的是新加坡。
  很想告诉所有的新加坡人一些“忠言逆耳”的话。不见得逢迎谄媚的人,就是好人,也不见得讲话比较直、不懂得拐弯抹角的人,就是敌人。
  记得读小学的时候,学校规定中午一定要睡午觉,不睡午觉的小朋友就得接受处罚。可是从来没有人会问:为什么要睡午觉!?
  一个萝卜不一定一个坑!动动脑想一想,为什么我会说那些话?
  新加坡啊!新加坡,一个国家不见得有吃、有穿、有阳光,就是进步的国家啊!
  纽约曾被批评为“肮脏的现代垃圾收集场”;但是纽约却是世界的艺术及金融之都。
  如果有一天新加坡了解自己缺少什么,不再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听到别人讲一句不中听的,就乱发脾气。而且彻底改正、放宽在文化、思想、言论及社会各方面的自由及包容力;那么新加坡才值得我“看得起”!
  要不然,我只能说:
  Singapore,your name is Simple。

-------全文完-------

Admin
Admin

帖子数 : 4272
注册日期 : 17-05-25

http://thmz.666forum.com

返回页首 向下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Empty 回复: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帖子 由 Admin 周六 五月 08, 2021 11:12 pm

鄭智化自傳《墮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鄭智化自傳《墮落天使》全文 {若有差錯,定是前任上帝大奶牛重嫁宜嫁嫁夥同前任即第10060任觀世音菩薩王梅酷馬士雙煞聯合搗蛋所致,寰宇第一猛牛、誕挺思珍豹爸、宇宙第一牛人三合一五能的三槐王堅本人或本牛或本天牛非常確信,望寰宇內外,唯這兩大矬貨還有螞蟻膽敢和寰宇唯一真神、現任上帝、不再背鍋靚麗巾幗三合一全能的小“狗狗”誕誕王靈誕護佑的三槐王堅作對;誕親三十伯梵天大鯤鵬王孟達and誕親四十四伯騰格裏大野豬王八戒and誕親大哥、齊天大聖、救世主、美猴王四合一億能的大白蘿蔔英俊正義正氣的耶穌王豹男等等等偽神偉偽神皆是好樣的,剛才他們已在寰宇第一大家庭王巷1號廚房誓言鐵血捍衛無錫市,決不會讓誕親媽大奶牛嫁嫁與誕親四姐王梅酷踏入無錫市地界一毫米,飛行可以,……}

簡介
  鄭智化——
  曾經是廣告界的“天使撒旦的私生子”,當他毅然地由幕後走到幕前時,締造了《老麽的故事》和《單身逃亡》兩個成功的事實。
  《墮落天使》是鄭智化的第三張唱片,除了詞曲創作與演唱,此次他更將自己走過的人生,分鏡成十三個故事,以文字出版方式呈現。
  這些故事包括:神秘、傳奇的《童年》;諷刺臺灣教育的《問題學生》;青澀沒有結果的《初戀》;如何成為廣告奇才的《糗事》與《無悔的廣告路》……,一直到新加坡事件的《新加坡,你的名字叫簡單》。
  這本書,鄭智化要寫給9歲到99歲的年輕人……
作者簡介
  鄭智化,一九六一年十一月十四日出生於臺北市,O型,天蠍座。
  一個帶著神秘、傳奇的大孩子,曾經是廣告界的“天使和撒旦的私生子”;現在是創作歌手及作者,將來的願望的畫家。
  熱愛繪畫、詞曲創作、寫作及演唱。
  作品有《老麽的故事》、《單身逃亡》、《墮落天使》等個人創作專輯。
  《墮落天使》是他發表的第一本個人著作。

自序
  身為一個歌手藝人,常常給人的感覺是片面的。很多人把我假設成一顆遙不可及的巨星,這使得原本就比較自我的我;益發顯得孤獨。
  我深信這一生到目前為止,我活得很失敗。也許我擁有了名聲、財富和千千萬萬顆歌迷的心;但是我依然是個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對於名利;有時候我是不屑一顧的,但是命運的安排,把我推上這個五光十色的舞臺……當掌聲響起的時候,我只能往前;沒有退路。
  多麽希望自己是個平凡的人,沒有太多的人認識我;只有我心愛的人和一群孩子陪我共度一生。當然,我知道,那是個永遠都無法實現的夢……
  巨星,不再是遙不可及。如果你看了這本書,我會感謝你,因為世界上多了一個知心的人;如果這本書給了你的人生一些小小的啟示,那麽將使我感謝上天的恩寵。
  把這本書獻給所有的朋友、我的家人和死去的父親……
鄭智化
1993年7月16日 淩晨
家中親筆

童年
  我的童年不快樂……
  跟最小的姐姐之間還有一個哥哥,
  我出生前他夭折了,
  算命的說是我克死他的……
  “智化”是佛語,也是和尚的法號,
  可以降服我天生的叛逆之氣……
  我是家裏的老幺,
  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
  大哥大我二十一歲,最小的姐姐大我八歲……
  清晨,天還沒亮。
  被窩裏的我,被一陣陣刺鼻的煎藥味熏醒……
  通常都是一場混戰!父親撐開我的雙手,企圖固定我極力掙紮扭動的身體;母親試著掰開我的嘴,把一碗剛煎好,熱騰騰的中藥灌進我嘴裏……
  好不容易讓我把藥喝了,父親、母親早已滿頭大汗;這時我也累了……忍著從胃部散發到口腔的藥味,一言不發,倔強地坐在原地生悶氣!
  從我兩歲發高燒引發小兒麻痹,一直到我上小學之前,我的童年幾乎都在與各種藥物、治療的抗鬥中度過。
  為了醫好我的腿,我幾乎看遍了臺灣的醫生!家人只要道聽途說,知道了哪裏有個名醫,馬上背著我登門求治……
  整整六年,家裏不知為了我的腿,花了多少的錢和精力!一次又一次,家人的眼光在獲悉某處有位好醫師,而燃起希望,也一次又一次,在醫治無效後,愁眉不展。
  小時侯我常覺得自己是家裏的累贅,所以立誌要闖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獨立生存。
  所有的矯治過程中,我最怕遇到幫人移骨推拿的拳頭師傅。五歲那年,父親久聞嘉義樸子有個骨科名醫,和二哥兩人帶著我南下求醫矯治,結果在一次移骨推拿中,我痛得幾乎昏了過去;父親不忍心我受到那種不人道的治療,於是作罷……
  從那次以後,我開始對醫生沒有好感,一直到現在,除非病態嚴重,否則我絕不主動看醫生。
  因為腿的缺陷,童年很孤單,常常一個人坐在窗邊看別的小朋友玩,他們跟我是不一樣的;因為他們會走路……
  七歲以前,我幾乎都是靠爬行移動身體。爬行的姿勢是趴著;雙腿走路是站著,天生註定我看東西的角度和其他人不一樣。長期觀察別人的結果,養成了我敏銳的觀察力。這種能力,讓我日後能憑著第一印象及第六感去洞悉一個陌生人,而且屢試不爽。
  忘了是什麽時候開始畫畫的;只記得二姐買了一盒蠟筆給我,我就愛上了塗鴉的遊戲,我第一張畫,畫的是供桌上的關公,家人驚訝我小小年紀,竟能畫得那麽象!不久左鄰右舍都知道有這麽一個很會畫畫,但患有小兒麻痹的孩子。
  受到家人及鄰居的鼓勵,開始覺得自己不再一無是處;而且“繪畫神童”的光芒蓋過了“殘障兒童”的陰影,我有了笑容……
  有一天,隔壁的小孩在背書,一本正經的樣子!我跟二姐說:
  “我想讀書!”,因為看那個小朋友的模樣,讀書是滿至高無上的。
  我那個時代,上幼稚園的小孩還不多;我又還未到達就學年齡,二姐就在家裏教我註音符號和識字。我學得快,一般幼兒的教本,根本無法滿足我,二姐只好買更艱深的書給我。上小學以後,我幾乎已經把東方出版社的文學名著看光了,原本那些書是給小學四年級到六年級的學生當課外讀物的。
  對我這個二姐,我總是心存感激!如果我今天還有那麽一點小小的成就,那麽我要感謝我的二姐!
  終於到了就學的年齡,可是我的腿還是蜷曲的,不能走,根本不可能和一般的小孩一樣上小學。家人知道我是讀書的料,不接受正常的教育是很可惜的。最後唯一的一條路,就是讓我接受手術矯正,穿上支架,撐拐杖上學。
  手術在馬偕醫院進行,我並不害怕,因為我知道這是最後的希望,為了能站起來;為了走路,什麽苦我都不怕。
  手術室象天堂,白色的,天花板掛著雪亮的燈……護士幫我戴上了鼻套,之後,我什麽都不知道了……
  醒時,眼前是一片模糊,我緩緩睜開眼睛,朦朧中看見父親、家人都圍在床邊……我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只是想吐,就這樣又昏睡過去。
  第二次醒來,我恢復知覺了,家人依舊在身邊,我手上打著點滴,全身被固定著……很想開口說話,但不知要說什麽,父親用一種平靜的眼神看著我,母親眼眶紅紅的,像剛哭過,哥哥、姐姐、大嫂……還有在旁看護我的醫生、護士,一切都平靜得出奇……像是在等待什麽,抑或是答案早已宣布?

  我往自己的雙腿看過去,是上了石膏的兩座模型,麻藥整個退去以後,雙腿開始又癢又痛,想用手去抓,但是雙腿都被石膏包著……我想掙紮;更想哭!但是護士告訴我,如果我亂動,碰到傷口,我將一輩子不能走路!
  於是,我忍了下來,雖然雙腿像被萬蟻侵蝕……
  一個月熬過去了,醫生說可以“拆線”了,我不懂什麽叫“拆線”,後來知道他們要把我腿上的石膏用鋸子鋸開,我樂死了!
  “那我可以走路了嗎?”我迫不及待地問。
  “可以!”醫生很肯定地告訴我,家人都笑了,我已經很久沒看到他們的笑容,可是我沒看到父親……
  這件事,當時家人沒告訴我;後來才知道父親因日夜照顧我,積勞成疾,胃部潰瘍引發腹膜炎,結果也進了手術室。我曾經恨過我的父親,因為他的疏忽,我的腿才會這樣;但是,當我知道父親住院的消息,突然,多年來的不諒解,化成一股淡淡的歉意……
  電鋸緩緩地鋸開了腳上的石膏,我看見石膏裏的雙腿給一層又一層的紗布繃帶纏繞包紮著。醫師拿著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
  久違了!我的雙腿!?
  看起開滿可怕的,腿上塗滿了深褐色的藥水,有的傷口還殘留著幹凝後的血跡……而且有一股藥臭味!
  怎麽會這樣?我心裏想……
  醫生很仔細地檢查過每一處有深褐色的藥水和血跡的部分都擦拭過。
  “怎麽樣?”家人迫不及待地問。
  “很好。”醫生說。
  “拆了線,過幾天就可以洗澡了。”
  過幾天?我一個月沒洗澡了!心裏又是一陣嘀咕……
  醫生沒有黃牛,大概是四天以後,護士長抱著我去洗澡。那是我這一生洗過最快樂的一次澡,全身像脫了一層皮……長大後,我變成一個很喜歡洗澡的人,不知道和這次經驗有沒有關系?
  “什麽時候可以走路?”我常常問。
  “就快了!”護士快被我問煩了。
  “怎麽這麽慢?”
  是很慢的,又是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每天物理治療 安排得很緊湊,一下子要洗蒸氣浴、一下子要按摩、一下子要電波刺激……無聊的時候靠畫畫或家人帶來的書籍,打發時間。
  有一天來了一個老伯伯,很細心地幫我量腳,我很納悶,幹嘛要量腳?
  “定做你的鞋子!”醫生說。
  真的?那表示我快可以走路了!
  一個禮拜後,幫我量腳的老伯伯拿來一雙很奇怪的鞋,這雙鞋和一般的鞋子不同,它在鞋子上裝置著可以框住腳部的金屬架。我照著老伯伯的指示穿上鞋,醫生和護士緩緩把我的身體扶直,我的腳慢慢著地……
  終於,我可以用雙腳再度站在地上,但是我不敢動,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醫生把扶著我的手放開,我沒有跌倒,家人在一旁又想幫忙;又幫不上忙,一臉焦急的模樣……我看到母親在哭!
  醫生和護士又再度抱住我的身體,量腳的老伯伯這次幫我量從腳底到腋下的長度。
  “幫你做拐杖。明天要開始練習走路。”醫生說。
  明天!
  好遙遠的明天!
  那夜我一直睡不著,因為明天……一個期待了好久;有害怕它來臨的明天!
  深夜,倔強的我忍不住哭了……我要求護士隔離我的家人……
  “明天,我要一個人自己練習。”我要求著,家人在身邊,實在給我太大的壓力了!
  第二天,我被帶到一個復健中心,裏面有很多個小朋友跟我一樣穿著那種奇怪的鞋子,他們都在練習走路……
  醫生教我用雙杠練習走路,我雙手扶著杠,吃力地移動我的腳步……
  醫生告訴我要等到我腳步練穩了,才可以撐拐杖走路。
  那還要多久?我不解,只好更努力地練習。
  拐杖送來了!我試了試,剛好合適。
  “你走走看!”醫生說。
  我小心翼翼地跨出了第一步,然後撐著拐杖向前移動,繼續跨了第二步……我走得很慢,很吃力;可是……我會走路了!雖然比別的小孩整整慢了六年……

問題學生
  黃昏的斜陽,映著發亮的看板,黃色的臉孔,映著蒼白的眼光
  你在汗水和書包,擦肩而過的樣子,仿佛迫不及待想要逃離擁擠的補習街
  深度的近視,凝視模糊的未來,點燃的香煙,打發無聊的現在
  你在別人的眼裏,不被允許的樣子,仿佛毫不在意用你的方式固執地存在
  在這條擁擠的補習街,在文憑統治的世界
  出軌的你就象被遺棄的小孩,一個人在荒唐中長大
  在這條擁擠的補習街,在補習街外的世界
  課本裏教的和現實裏所學的,成立一種彼此矛盾的對立,矛盾的對立
  讀書是為了父母面子的問題,成績能證明老師猜題的能力
  你在壓力和期許,茍延殘喘的樣子,仿佛這樣的你永遠沒有抗議的權力
  誰能夠擠進那道窄門,誰在門外癡癡地等
  誰在操縱這場競爭的遊戲,學歷是不是教育最終的目的
——《補習街》
  獻給我的朋友兆明:
  你現在一定在笑我,笑我太不值得
  為了換取一點點虛榮,而付出了所有
  你現在一定在罵我,罵得我不知所措
  富貴榮華能擁有多久,人生如夢轉眼過
  朋友啊,天堂好嗎
  我還厚著臉皮繼續活著
  反反復復有太多借口,找不到真正的理由
  朋友啊,天堂好嗎
  我的一生為著別人而活
  我在掌聲之中起起落落,沒有人相信我的脆弱,我的脆弱
  朋友啊,天堂好嗎
  終於實現了你的承諾
  無牽無掛揮一揮衣袖,天地之間任你遨遊
  朋友啊,天堂好嗎
  仿佛只能用這樣的問候
  讓你記得有一個朋友,在人間得到一切,卻一無所有……
——《朋友,天堂好嗎?》
  如果我是個問題學生,
  那麽問題不在我,在我們的教育……
  象牙塔的孩子——
  他們哭,他們笑,他們尖叫……
  可是他們不會思考!
  很多肢體有殘障的孩子,通常在學校都會受到其他的孩子的欺辱。很幸運地,我沒有這方面的遭遇!
  大部分的人對於一個成功的殘障者,最有興趣的話題,一定是:
  “請問你是如何克服自己的自卑感?”
  面對這樣的問題,常常是讓我哭笑不得……
  我沒有“自卑感”,試問該如何克服?
  從小我就是個“不好惹”的孩子!
  從小我就是個“問題學生”!
  上學讀書是我巴望了很久的事。
  終於我可以和其他孩子一樣去學校上課,開學那天父親帶我去註冊。
  第一次看到學校、看到教室、看到老師和同年齡但不必撐拐杖的孩子,……我有點陌生,有點緊張。
  那是一個夢!
  可是,當我拿到第一本國語課本時,我的夢破碎了……我記得很清楚,第一課教的是:
  站起來,坐下。
  怎麽可能?我心裏想……
  我在上小學之前,已經會看報紙了!為什麽學校要教這麽簡單的東西?我真的不懂,很想舉手發問;可是偷瞄了一下身旁的小朋友,他們卻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加上家人在事前千交代萬交代:
  “在學校要聽話!”
  於是我忍了下來……
  所有的科目中,我最感興趣的是美術和自然科。美術可以讓我為所欲為地畫;自然讓我知道天空為什麽會下雨、蝌蚪如何變青蛙、綠豆如何發芽……等等大自然 的奧秘,對於那時侯滿腦子都是問號的我,自然科無疑地是所有無聊的課程中最有趣的!為了排遣上課的無聊,我常常偷偷拿筆在課桌底下畫畫;或是幻想一些外星人來襲,地球被毀滅的情景。
  所有的科目中,我最討厭“生活與倫理”!
  有一次月考,生活與倫理的考卷上,出現了一題令我終生難忘的是非題:
  “下課要趕快跑,才能到福利社買到零食吃?”
  我毫不猶豫地寫“○”;結果標準答案是“×”。
  很顯然地,標準答案與事實不符!下課時間通常只有5到10分鐘,教室離福利社又遠,不趕快跑是絕對買不到零食吃的。況且,福利社前通常擠得水泄不通,小朋友你爭我奪,甚至大打出手,就為了買一包王子面、糖果或是蘋果面包……,如果下課不趕快跑,怎麽可能買到零食吃呢?
朱小豬
2009-08-25 15:46

  為了這件事我和老師頂嘴,結果被罰站了一節課。原來大人的世界都是這麽虛偽……
  美術老師發現我有繪畫的天份,指定我代表學校參加全臺北市美術比賽,結果輕而易舉地捧了一座第一名的獎杯回來。從此我成了同學們眼中的英雄!
  小學六年,我得到的美術、書法及作文比賽第一名的獎狀、獎品多得不計其數;印象最深的是曾經幫家裏贏了一臺洗衣機,家人還開玩笑說要給二姐當嫁妝。
  除了在各項比賽大出風頭之外;我也學會了如何去應付考試。我終於聽懂“在學校要聽話!”的意思,“聽話”就是明知事實是對的,但為了考第一名,你必須要在考卷上寫“×”;“聽話”就是你明知老師給參加課外輔導的同學私下加分,你也要在表面上贊同老師都是“有教無類”、一律平等的;“聽話”就是明知上課 很無聊,你還要裝著喜滋滋地去上學……
  “聽話”就是不能講真話!
  “聽話”讓教育徹底的失敗!
  我絕不是一個天生就孤僻、保護色彩比較重的人,是教育讓我如此;是虛偽的人類和低能的社會讓我如此的!
  因為我不願被傷害……
  小學四年級我學會了三件事:
  一、打架
  二、做生意
  三、談戀愛
  小學時代哪個男生不打架,我卻是小學四年級才“開殺戒”。
  那時有一個比我大一屆的男生,是出了名的頑皮,特別會欺負弱小和女生……有一天他看準了時機,從我背後追過來,用腳勾住我的拐杖,害我狠狠摔了一跤;幸好我運動神經發達,只磨破了手肘……我仰頭一看,他足足比我高一個頭,我知道不可力搏只能智取。於是我沒理他,假裝要爬起來……,他見狀趕緊走過來,準 備用腳踢我!我一看時機成熟,立刻用拐杖重擊他的腿,他一個重心不穩跌了一跤,我緊接著又是一個 拐杖打中他的頭部,這下完了……,他流血不止,後來聽說 縫了十二針!從此,這個頑皮的男生乖多了!而我“不好惹”的封號也傳遍了學校。
  至於做生意,剛開始做的是彈珠和紙牌的買賣。當時我是個打彈珠和玩紙牌的高手,我把贏來的彈珠和紙牌依等級分類,然後再以低於市售價格賣出。不久之後我賺了一點小錢,於是我雇傭了四五個“學有專精”的同學,到處去贏彈珠和紙牌。因為數量又多,我的價錢又公道,一下子消息傳開,其他班的小朋友也會常常上門光顧……,但是好景不長,不知道是誰告的密,老師知道了這件事,我不但被處罰;而且所有的彈珠和紙牌也被充公。有了這次的經驗,雖然是不名譽的!但至少我不再擔心自己將來會是家中的累贅;因為我知道我將來一定很會“賺錢”!
  說道談戀愛,其實是因為對異性產生好奇。雖然只有小學四年級,但是早熟的女孩子已經開始發育。班上一個叫小玲的女孩子,和其他的女孩子不同,她總是靜靜地,不太說話。她發育得早,標準的美人胚子;但是對任何人都態度冷漠,有一種神秘的美感。我常常在上課的時候,偷偷地畫她,然後下課的時候放進她抽屜 中。她會很仔細地端詳我為她畫的畫像,有時可以捕捉到她難得的笑容……
  因為她對其他人很冷,惟獨會對我笑,其他同學揶揄我們在“談戀愛”……只不過這段戀愛從沒有“談過”,我只是畫她;她只是笑!
  升上五年級,學校男女分班,我再也沒見過她。直到八年後,我考入臺北工專,曾經有一次在公車上再次見到她,她穿上中山女高的制服,非常漂亮,但依舊是靜靜地……
  我沒跟她打招呼,怕破壞了那份美感。
  這段回憶一直保存在我的腦海中,也許因為她,這一生我喜歡的女孩,幾乎都是外冷內熱,帶著神秘感的類型……
  原本以為只有犯罪坐牢的人才剃光頭;想不到上了國中,自己也就迫理了個光頭。
  一直到現在我還搞不清楚為什麽國中生要剃光頭?尤其是對於後腦勺有點扁平的我,剃光頭簡直就是不穿衣服赤裸裸給人看!
  也許這就叫做規定。在中國人的教育方式中,只要是規定就必須遵守;不管規定本身合不合理。所以國中三年我一直都是單獨地、不太與別人來往,因為自己的樣子實在太醜了。

我的身子開始壯碩起來,進入了尷尬年齡,個性變得非常反叛。由於“智力測驗”,我被分發到升學班,我就讀的萬華國中,是個和尚學校,一向以體罰聞名。 為了面對競爭激烈的高中聯考,學校的信念是“不打不成器”。結果越打越兇;我的反叛性越重!有一次我和國文老師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針鋒相對,結果被班導師狠狠地摑了一巴掌,整整一個禮拜我的耳朵都在嗡嗡作響……從此,我變得沈默了!我知道在這樣的環境中,強出頭是無濟於事的。
  我是個很愛讀書,但是不愛上課的孩子。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去研究、體會一些事情的道理;而不是聽一個人滔滔不絕地對我說教!但是現實的教育環境是不允許的,於是我只好暗中學習。
  一個偶然的情況下,在書店發現了卡夫卡,從此卡夫卡成為我一生的偶像。他是一個存在主義的作家,寫的東西很讓我著迷,雖然他總是絕望、且赤裸裸地探討人性,很多人都說他的思想很灰色。但是灰色有錯嗎?
  我相信最深層的知識是一種苦痛!卡夫卡和我都有一個共同的苦痛,我們都太聰明了!太聰明讓我們看到一些凡人不該看到的潛在世界;讓我們洞悉到善與惡之間無解的盲點。
  很多人羨慕我的天才;但是有誰明了,天才是上帝的懲罰,如果我能笨一點……
  國一下學期,我們舉家從萬華搬到民生社區。為了就學方便,我從萬華國中轉學民生國中。民生國中的同學比起萬華國中的同學單純好多,他們都是中上階級家庭的孩子,根本不懂一個從龍蛇雜處的萬華來的孩子,究竟在想些什麽?
  我比以前更孤僻,常常冷冷地看著他們……
  這些孩子幼稚得可憐,除了騎馬打仗、捉迷藏;他們甚至為了一件小事大打出手。
  在這樣“小格局”環境呆不到一個禮拜,我決定回萬華國中。起先家裏並不贊成,因為從民生社區到萬華國中,要換兩班公車,來回加起來至少要兩三個小時,但是我的堅持讓他們屈服了。無論如何,我的童年在萬華度過,至少那裏有我的故事,和碩果僅存的幾個朋友。
  國中三年說真的是很無聊的,除了繁重的課業壓力;幾乎是乏善可陳……我也沒有朋友,原先有個國小就認識,名叫兆明的夥伴。他長得俊俊秀秀的,人很有正義感;很多人因為他爸爸殺過人,對他敬而遠之。
  但是我喜歡和他在一起,他為人真實、不做作。可惜十六歲那一年,他被一個不良少年殺死了……我沒來得及看他最後一面,因為期中考!
  還記得我們偷偷躲在垃圾堆中學抽煙、喝酒,他喝醉會哭,一個人靜靜地不講話……
  兆明的死給我很大的影響!我第一次感覺到失去生命某種屬於自己的東西的痛……
  我十九歲那年,二哥因車禍去世,我卻沒有太大的悲傷;並非我無情,只是因為我已學會如何把自己的情感沈澱。
  後來,我漸漸了解,死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那是一條人必經的路,只是有人先走,有人後到……
  我一生朋友不多,兆明是其中之一!雖然他早走一步,但是他讓我知道一個人不能只是以身份、地位去衡量,最重要的是他的靈魂!
  兆明來自一個骯臟的家,但他是聖潔的!
  驪歌高唱的季節,我一點都沒有師生依依不舍的情愫。
  繼醫生之後,老師成了第二種令我討厭的人。
  聯考終於來了!九年國民教育的煎熬終於過去了!我要飛……
  放榜了!
  我同時考上臺北工專和成功中學。
  大致來說,家裏還算滿意。其實我並沒有盡力去考好高中,因為我知道讀臺北工專比較自由,可以不必穿制服,背書包……而且專科的課程分必修課及選修課,我可以擁有較多自己的時間。
  為了讀臺北工專,我故意把高中考差!原因並不是我對工科有多大的興趣;最主要的是我受夠了!
  九年了!我天天盼望的,就是掙脫制服、書包的枷鎖……
  我讀的是五專,為了讀哪一門學科煞費腦筋!那是我只有國中畢業,什麽都不懂,只曉得讀了專科可以不必讀大學,一下子樂昏了頭……
  “讀電機吧”?不好!萬一被電電死……
  “化工?”不好!萬一化學藥品爆炸怎麽辦?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礦冶?”不要!沒有興趣……
  “機械科還不錯!”恩……不行,機械都那麽笨重,不小心必會被壓死……
  “電子科?”免談了!我才不要修電晶體,讓近視度數加深……
  “土木!”最後一個選擇,就這麽決定了!
  也不管土木工程究竟要學什麽,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憑著一股沖勁和自以為是的想象力,選擇了臺北工專土木工程!
  也許這個決定是錯的;但是錯了又如何?至少是我自己決定的,我要的是“自主權”! 朱小豬
2009-08-25 15:46
初戀
  是否還有個地方,能讓我躲藏,是你的胸膛
  是否還有個地方,能讓我悲傷,是你的肩膀
  是否還有個地方,能讓我幻想,是你的發香
  是否還有個地方,能讓我迷惘,是你的臉龐
  是否還有個地方,能讓我靠行,是你的臂彎
  是否還有個地方,能讓我流浪,是你的眼光
  愛情飄呀飄呀飄過無緣的港口
  夢想拯呀拯救不了脆弱的靈魂
  歲月刻呀刻上了風霜的臉
  最後才知道真正最愛的是最初離開的人
——《悔過書》
  突然忘了揮別的手
  含著笑的兩行淚
  象一個絕望的孩子
  獨自站在懸崖邊
  曾經一雙無怨的眼
  風雨後依然沒變
  匆匆一生遺忘多少容顏
  唯一沒忘你的臉
  飄過青春的夢呀
  驚醒在沈睡中
  我用一轉身離開的你
  用我一輩子去忘記
——《用我一輩子去忘記》
  喜歡女孩子,是很小就會的事;
  但是愛一個人,卻是初戀才學會的……
  相愛容易,相處太難!
  結婚,
  有時會是兩個家族的戰爭……
  十七歲!我永遠忘不了的年紀。
  十七歲!我第一次看到世界藝術之都——紐約。
  十七歲!我經歷了一次刻骨銘心的初戀。
  十七歲!是個喜歡賣弄文筆的年紀,自己的作品常被刊登在校內外的刊物上。
  認識她,因為她是某醫學院校刊的主編。那時她正為探討“各方人士對現代醫生的觀感”的專題報道,而四處約稿……
  我們約在工專對面的“吉和利”西餐廳。
  她穿著一套白色的洋裝,我穿著全身的黑。很巧,剛好是相反的兩種極端。
  她講話慢慢地,不慍不火……不象一般幹主編的,總是一副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的樣子……
  “你真是那麽討厭醫生?”她問。
  “是的!”我很肯定地回答。
  “如果我將來也是個醫生呢?”她沒有贊成也沒有反對,我被問住了,擡頭看著她,她的睫毛居然和我一樣長!
  她的臉不是美,是秀氣。眼神總是篤定地看著對方,很冷、很靜的一個女孩,如果從外表判定……
  “如果你將來是個醫生,你要有感情!”我想了半晌才說,她突然不說話,略有所思地低著頭,好象我說錯了什麽……
  “你不會懂的……”她說。
  什麽意思?我真的說錯了什麽?
  那天我帶著一個疑問回家。
  一個禮拜以後,我把稿子寄給她。
  我寫的題目是“一個有感情的醫生”,內容主要在描寫我從小到大因腿就醫的經驗;並對時下很多醫護人員只醫病患生理的痛,不管病患心理的病,發表我的看法。
  一個月過去了,我被通知參加此次參與寫稿的作者茶會,也因此我第二次見到她。
  此次參與寫稿的作者大約有八九個人,茶會在她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舉行……
  首先她對所有參與寫稿的作者表示感謝,接著她希望每個作者針對此次的主題發表個人意見……
  這下子我可是全身不自在了,原本以為只是大夥喝茶,領稿費;沒想到場面這般嚴肅!
  “這次我是站在社會學的觀點來探討醫生在整個人文結構中所扮演的角色,我覺得醫生不只是一種職業,它是人類必然的一種社會需求……”
  一個臺大的學生搶先發言,但是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我想談的是整體教育問題,我覺得現在既定的制度體系對培養一個優秀的醫護人員,還是存在著許多缺失……”一個醫學院的學生接著講,我聽得懂,但是沒興趣。
  “全民的醫療保險是很重要的……”一個商專的學生振振有辭地說……
  我像鴨子聽雷一般,茫然地看著他(她)們……
  不是要探討“各方人士對現代醫生的觀感”嗎?怎麽會出現什麽社會學、教育缺失、保險這些字眼呢?不是把自己真實的感覺寫出來就對了嗎?怎麽會變成這麽艱澀、無聊的專題報導?
  突然!我發現我的作品被放在這些人的作品之間,是格格不入的……
  “鄭同學,你認為呢?”

  咦?輪到我了……擡起頭,是她在問我;環顧四周,有八對眼睛、十六只眸子盯著我看……
  “我認為你們很無聊!”說完,我連稿費也沒拿;撐著拐杖就走了。
  一路上,我突然覺得胸口一陣輕松,至少我不必虛偽地去講一些連我自己都不太懂的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高唱“Let it be”這首歌,因為唱得很大聲,路人都在看我……
  “還在生氣?”電話裏傳來她的聲音,清晨五點半左右,我一邊聽一邊揉著惺忪的眼睛。
  “我沒生氣,只是不喜歡……”我說。
  “我知道。”她打斷了我的話。
  “至少你得把稿費拿去,你的稿子已經排好版準備印刷了……”
  “多少錢?”我問。
  “一千三百二十二塊。”
  突然,我心裏有一個念頭閃過……
  “你翹過課嗎?”
  “翹課?”她回答:“沒有!”
  “我想翹課,把稿費花掉!”
  “好啊!”沒想到她回答得那麽幹脆……
  她開著車來接我,是一輛紅色小金龜!
  車門打開,駕駛座上坐著一個穿黑皮茄克,緊身迷你裙的女人……
  是同一個人嗎?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笑了……有點輕蔑的味道!
  “有時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她講這句話時有點訓人的意味。
  她車開得很快,我問她有沒有駕照?
  她說剛考上,但是駕車已有兩年經驗……
  那年她十八歲零六個月,整整大我一歲半。
  車子往天母駛去,她在一幢別墅前停了下來……
  “這幢房子是我爺爺的,爺爺死了以後就沒人住。”
  她從駕駛座拿出一個遙控器,按了一個密碼,鐵門開了!一切都好象是偵探電影演的劇情一樣……
  他把車停好,帶領我走過庭院花園和一個小噴水池,然後進入屋內。
  映入眼簾的是窗明幾凈的大廳,原來地板配合四面落地窗,像個道堂。
  柱子上掛著四幅字,分別寫著“冷”、“靜”、“精”、“專”……
  “我爺爺是個醫生;也是個劍道高手!我們家除了我奶奶之外,都是醫生。”她一邊說,一邊帶我上樓。
  二樓是臥房、書房和一個小茶室……最吸引我的是書房,我發現除了滿滿兩個櫃子的醫學用書外;她爺爺還收集了許多日本江戶時代浮世繪的畫冊……
  “我奶奶是日本人;我爺爺早年留學日本,受日本文化影響很深。”
  她拿了一張擺在書桌上泛黃的照片給我看。是一個穿日本和服的年輕女子和穿日本軍服的青年……
  “我奶奶和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她說。
  “你爺爺怎麽會穿日本軍服?”我問。
  “不知道!我七歲時爺爺就去世了……”她又從另一個矮櫃的抽屜拿出很多以前的照片給我看,其中有一張是她大約四五歲左右,她爺爺教她提腕寫字的照片……
  “你會書法?”我問。
  她笑了笑,沒有作答。接著,又從書桌的抽屜裏拿出宣紙和筆墨……
  “你會不會磨墨?”她問我,口氣有點狂!
  這還是我生平第一遭幫別人磨墨;一向都是我寫字別人磨墨,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多大能耐……
  她提腕寫了短短一行字“顏心兩走是為隱性”!筆力蒼勁,不象女孩子寫的字……
  “什麽意思?”我問。
  “意思是說臉上表現的,和心裏想的不一致。鍛煉到這般功力,就能隨心所欲隱藏自己的個性。”我當然知道她在暗示什麽!
  “該我了!”我拿過她的筆……
  “你也會書法?”她問。
  “你會不會磨墨?”我反問。這回她笑開了!
  我提腕寫了“顏心如一率性而行”一行字。
  她靜靜看我寫完字,冷冷地說:
  “你不會懂的!”
  我轉頭盯著她看,她避開我的眼神,一個人站起來,走出了書房……
  一會兒傳來一首我從未聽過的日本歌,我好奇往聲音的源頭走去……床頭那架老式的唱盤上有一張古老的唱片,唱針紮進它轉動的凹紋中,發出一種幾乎沒有“貝斯”的淒涼。
  她蹲在床邊,這樣翻譯著:
  櫻花的花瓣雕落前,你要專心地看。當泥土埋葬她的容顏,就看不到它的笑臉了。
  但是,櫻花盛開的時候啊!就是那麽短的時間,好象是來不及的青春,來不及的青春……
  那天,真的是很瘋!後來我們到花店,把我的一千三百多塊錢的稿費,全部買了紅玫瑰,然後車子一路往南部狂飆……沒有目的,只是飆車!
  我把玫瑰花瓣,一瓣一瓣小心剝下來,從打開的車窗丟出去……
  我看著車後在風中爆散開的血紅碎片,像火鳥的羽毛……
  我們尖叫!一直到聲音嘶啞……
  我們開始約會,她是個愛靜的女孩子,所以我們很少逛街、看電影……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到她爺爺的別墅或是我的畫室,偶爾會在外面吃個飯或喝咖啡。
  她是個風頭很健的女孩;我是叛逆成性的壞孩子,彼此都有默契,不希望兩個人在一起的事被別人知道。
  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可以看到她真實的另一面。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堅強、能幹的女孩子,其實也不盡然!有一次她在別墅的院子裏發現一只老鼠,嚇得她全身冒冷汗……她一個人蜷曲在沙發上發抖,我去抱她,她沒有拒絕,突然間我發現她是如此的脆弱。
  “醫生也會怕老鼠!”我跟她開玩笑。
  還有一次我在畫室作畫,她在旁邊趕實驗報告,結果睡著了。大概是太累,她一邊睡一邊說夢話。
  我仔細聽。“我不要”、“別以為我不敢”、“我受夠了”、“你不懂”、“反正,講也沒有用”。
  盡是一些抗議的話,這些話她平時絕對不說的。
  後來,我漸漸了解她這種壓抑的個性,可能和她的家庭背景有關,只是她不願講;我也不好再追問。
  有時想想她和我滿相配,我們兩個剛好是互補。
  她說在我身邊有一種自由的感覺;我說她比我世故、圓滑,像一個可停泊的海港。
  “不過有一點是一樣的!”她說。
  “什麽一樣?”我問。
  “睫毛一樣長!”
  的確!我提議要和她生一個全世界睫毛最長最漂亮的小孩。這時,她又沈默了……
  我看她不講話,知道自己講錯話,趕緊賠不是!
  她突然緊緊摟住我的頭,我第一次感覺到女性的胸膛是如此的溫暖……
  我的頭發被淚水浸濕,我知道她哭了,不敢擡頭看她。
  原來她也會哭!
  她的生日快到了,十九歲生日!
  我決定送她十九個氣球,每個氣球都用油彩畫上不同的笑臉!
  實在是那時侯太窮了,沒錢送她什麽貴重的禮物。
  因為生日那天她的父母要為她在家裏開了一個宴會;她知道我怕人多,所以提前一天在她爺爺的別墅慶祝生日。
  我從來沒有下過廚房,煎了兩個荷包蛋。一個是破的,一個太熟了,當場被她下令從廚房驅逐出境!
  她的手藝也很爛,四菜一湯只有蔥爆牛肉可以吃;其他的菜不是太鹹就是太淡。
  但是這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心意……
  吹蠟燭前,她默許了一個願望。後來,她告訴我,她祈求上蒼能讓我們在一起久一點!
  我聽了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她父母要請我吃飯,她告訴我這個消息時,表情是凝重的。我知道該來的總是要來。
  她家是大廈的最頂層,入門處有一個魚池,魚池裏養的是金鯉魚。魚池上方是精心雕鑿的大理石噴泉,玄關通往大廳的交接口,矗立一扇和紙浮世繪的屏風。大廳是波斯地毯、中國古董家具、米羅的版畫和張大千的字畫……和她爺爺的別墅比起來,這裏顯得過度豪華、俗氣。
  我終於和她的父母親見了面;也終於了解她的個性的由來。我永遠忘不了她的父母親那種近乎鄙視的眼神,我不明白是因為我的腳;還是因為我很窮……但是,我知道他們看不起我。
  吃飯的時候,氣氛很僵!她的父母自顧自地吃;她的母親冷言冷語暗示我要知難而退;她在一旁像個小媳婦低著頭不說話……
  我很知趣地離開她家,飯也沒有吃完。
  我並沒有生氣,我和她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從後面追來,滿臉的淚。
  那晚我們喝得爛醉,我第一次到旅館開房間。她像大海一樣淹沒了我……
  從此,我沒再見到她。
  但是,我對天發誓……
  我要成功!
  我要贏……
朱小豬
2009-08-25 15:47
糗事
  我有很多、很多的糗事,
  準備在人老色衰的時候,告訴我的子孫……
  但是,
  這些☆#△×□×○*不說出來,
  放在心裏很難過……
  以前我老家住在民生社區,家裏的浴室和隔壁人家的浴室剛好只隔一道防火巷。也不知道是距離太近;還是房子偷工減料,我們家這邊的浴室有人講話,隔壁家的浴室聽得見;隔壁家的浴室有任何動靜,我們家這邊的浴室也可以一“耳”了然。
  所以每次上廁所都必須小心翼翼,尤其是拉肚子的時候,都不太敢用力“解放”,生怕驚動芳鄰!
  我的習慣是晚上九點鐘左右洗澡,洗澡時一定要唱歌助興,否則就會有意猶未盡、洗不幹凈的感覺。
  有一天晚上九點左右,我和往常一樣,帶著愉快的心情準備洗澎澎。衣服一脫,正準備高歌一曲,就發現隔壁有人……
  這下怎麽辦才好?不唱心中不快,唱了又怕妨礙鄰居安寧,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
  突然聽到隔壁的浴室傳來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今天怎麽不唱歌了?你唱歌很好聽耶!”
  完了!我心裏暗暗吃驚,原來早有人暗中註意我……的歌聲!這時她又說話了:“我不是故意偷聽的!實在是隔音設備太……”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只是為什麽我一直沒有驚覺到隔墻有耳呢!“你唱歌真的很不錯,我很喜歡你唱的那首‘Eagle’的歌!”
  真的嗎?這還是頭一遭有人稱贊我歌唱得好……
  那時很流行ABBA的歌,我只是隨口哼哼,沒想到能獲得紅粉知音賞識!一下子樂昏了頭,當場為卿引吭高歌。
  那天晚上我洗澡足足洗了兩個多小時,也不知自己唱了幾首歌?倒是記得她每一首都叫“安可”!
  從此,我們就有意無意地在晚上九點左右“一起洗澡”!
  為了討好這位全世界唯一的知音,我幾乎是賣力地學歌,賣命地演出。
  她很喜歡聽我模仿Bee Gees或Rod Stewart唱歌的聲音,每次都會興奮地在隔壁浴室又吼又笑……
  有一次,我唱到一半,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你究竟長什麽樣子?”
  猜猜她怎麽說:“我有林青霞的下巴、梅莉史翠普的鼻子、中森明菜的眼睛、世界小姐的身材!”
  通常女孩子會這樣形容自己的,大都其貌不揚;再不然就是三八氣帶很重……幸好隔一道墻,要不然吃虧還不知道是誰?這樣快樂的日子大約過了半年,我家就搬了。
  我為她唱的最後一首歌是“Yesterday”。
  她曾告訴我她的電話號碼和姓名,奈何記性不好,一出浴室就忘了……
  但是我永遠都忘不了這位曾和我“一起洗澡”半年的紅粉知音。
  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在鑰匙圈上扣上一條銀或金鏈子,然後把鑰匙放進口袋,把鏈子拉出來勾在皮帶上。
  我覺得褲子上有鏈子綴飾,是件很帥的事……
  這招還是看“上海灘”學的。
  不過這樣的裝扮(指我的鑰匙鏈),也曾讓我吃足了苦頭!
  我專科四年級那年,有一次下雨天擠公車,好巧不巧地有一個小姐的雨傘剛好勾住我那條寶貝鏈子……
  不幸的是她比我早下車,而且並不知道她的雨傘勾住了我的鑰匙鏈。
  結果她的雨傘一拉,我的褲子就跟著被拉動!我越是極力抵抗,就勾得越緊……一陣拉扯之後,居然把我的褲頭的紐扣扯掉了!
  眼看褲子就要被她扯下來,情急之下想去抓她的雨傘……她一閃身雨傘沒抓到,卻摸到了她的臀部!
  她以為我輕薄她,當場一個巴掌打過來!
  我還來不及喊冤,她已經大叫:“色狼!”
  沒辦法,我只好求饒:
  “小姐,我的褲子要掉了!”
  她這才靜下來,定神一看,了解狀況……此時兩個人都面紅耳赤地;因為包括司機,全車的人都欣賞了這出好戲。
  還有一件糗事,也是在公車上發生的。
  那天一早我趕第一堂課,因為教授要抽考。
  一路上雖然人多,但是交通順暢,感謝上帝,我鐵定是不會遲到了!
  可惜,我是高興過早了。在“臺北工專”前一站“工專新村”上來一個老婆婆,她走到我座位旁邊時,我剛好站起來準備下車。

  這下可好了,老婆婆還以為我要讓座,連忙制止:
  “不用了!年輕人!你自個兒也不方便,俺硬朗得很,你坐好!”
  老婆婆操山東口音,身子骨果然硬朗,用手一推,我又服服帖帖地坐回原位……
  怎麽辦呢?如果我告訴老婆婆我不是要讓座,那多沒面子;如果我不說,那第一堂課的抽考不就泡湯了?顧不得那麽多了,我又站起來……
  “俺不是說不用嘛!你坐好,你不方便!”
  我又被推回座位。
  我身旁的乘客都感動了,他們以為我堅持要讓座,都用一種敬佩的眼光看著我……
  我座位後另一個年輕人也站起來,要讓座給老婆婆,卻也被老婆婆一口回絕了:
  “不用了,俺硬朗得很,俺不坐!”
  是啊!你不坐,可是我要下車啊!
  我心理吶喊著,急的象熱鍋上的螞蟻……
  一站又一站過去了,一直到中華路老婆婆才下車。
  我看看手表……
  唉!抽考也甭考了……
  我常出國,有很多糗事是在國外發生的。
  我第一次到日本的時候,想從新宿到原宿逛街。
  結果發現地下鐵是不到原宿的,只好改搭電車。
  買了票,發現新宿站是大站,放眼望去都是月臺,到底該上哪個月臺呢?
  我那時連“原宿”的日文發音都不會,連忙把“原宿”兩個字寫在紙上,拿到詢問處問……
  詢問處的服務人員見我手拿紙條,滿口英語!
  嚇得趕緊回答我:“No.8”(大部分的日本人因為英文不好,很怕別人用英文與他們交談)。
  上了八號月臺,心中還是忐忑不安!上車前拿著紙條,跟電車長再確定一次……電車長一看紙條上寫著“原宿”,立刻滿臉微笑請我上車,我這才安心!
  進了車廂,發現這節車廂都是一些歐巴桑、歐吉桑,一個美女也沒有,於是繼續往下一節車廂走去……一直走到第四節車廂才發現一位長得不錯的日本女孩,我這才故意坐在她身邊;拿出漫畫書假裝一本正經地看……
  新宿到原宿,搭電車只有3站遠。我才剛坐下沒多久,就到原宿了!但是我並未察覺;只顧偷瞄身邊的美女……
  這一站似乎比其他站停得久,車外廣播不斷,我一句也聽不懂。
  已經過了五分鐘,平時每一站上下車的時間約三十秒,我心裏暗暗偷笑,想不到日本電車也會故障……
  但是,我錯了!
  並非電車故障;而是電車長在找我!他知道我是個觀光客,聽不懂日文。電車進原宿站,他看我沒下車,立刻到車廂內找我;結果,我人不在原車廂!他只好從第一節車廂開始找起,每一節車廂都不放過……
  找到我的時候,這位可憐的列車長已經是滿頭大汗了!
  他很客氣地示意我該下車了……我想了一下才會意過來。突然感到一陣耳跟發熱、滿臉通紅,趕緊下車……
  真是服了日本人的服務精神,同時為整個東京的捷運系統為我延誤了五分多鐘感到抱歉。
  我是一個愛國的人!尤其是到國外旅行……
  我只要做壞事,都說:“I'm a Japanese,濕米麻線!”
  我只要做好事,一定當眾宣布:“I'm a Chinese,I come from Taiwan。”
  有一年夏天,我人在歐洲,朋友送給我一張聽歌劇的票。
  那年夏天歐洲滿熱的,我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西裝,拿了票就往歌劇院出發……
  結果當天去聽歌劇的人,男的穿的都是黑色燕尾服式的西裝;女的幾乎都是晚禮服……只有我穿的是淺色休閑式的西裝,歐洲佬對我這身“萬黑叢中一點白”的打扮很不以為然,紛紛投以衛生眼相待!
  我看情形不對,馬上破口而出那句習慣的臺詞:“濕米麻線I'm a Japanese,I don't know……はじめで to listen opera!Really sorry です……”
  有一陣子大家樂幾乎是風靡全臺灣。為了中獎,玩大家樂的人無所不用其極,有人求神求鬼、有人以機率取勝、有人相信電腦推算、有人則完全憑靈感……
  我自己是從沒簽過大家樂的,倒是幫朋友推算過幾次牌,推薦了幾組號碼,雖然不準,但相差不遠,只可惜差點沒把朋友害的傾家蕩產……
  有一次我幾個朋友從臺中開車到嘉義,結果路上不小心撞死了一只狗。大夥把狗埋了,也請法師來超度,心想這可能是上天有意安排!於是,打電話到臺北給我這位“鄭半仙”,請我鐵口直斷……
  “這還不簡單!”我說。
  “狗死了就沒有狗了嘛,簽‘09’,死了一只狗,簽‘49’或‘19’!被車撞死的狗一定是笨狗,臺語‘笨’的音接近‘5’,可以簽‘59’!”
  朋友們聽了半信半疑,剛好車上有四個人,於是各簽二十萬,共八十萬就簽這四支牌!
  很可惜那期開出的號碼是“69”!
  對了,狗死了會翻身!“9”倒過來不就是“6”,我怎麽沒想到呢?
  還有一次,一個廣告客戶做夢夢到天空有一只鳥……問我這代表什麽?
  “簽‘36’!”我很自信地說。
  “為什麽?”客戶問。
  “一般人做了這個夢,一定會簽‘16’、‘06’、‘46’,那太沒創意了,而且鐵定不中(其實我是從撞狗事件學到的經驗)。鳥在天空就像‘~’的形狀,落下來重心不穩就變成了‘3’,至於‘6’是取葉音,臺語落下的‘落’與‘6’同音。”
  結果還是差一點點,那期簽出的號碼是“63”!唉……
  接二連三,雖然我推算的號碼都不準,但是與標準答案都非常接近。於是我的朋友、客戶、朋友的朋友、客戶的親戚和一些聞風而至的大家樂迷都找上我。
  也多虧他們對我信心十足,我決定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要是還不中,就是他們沒福氣了!
  這次我被架到廟裏求“明牌”!
  廟裏的乩童捧著盛沙的銅盤教我拿在手上,然後燒了一晚符水餵我服下,接著口中念念有詞開始施咒……
  沒幾分鐘乩童就全身痙攣不住地發抖……眾人說是“起乩”了!又沒多久,乩童突然倒地,七孔流血!
  這怎麽回事?
  大夥手忙腳亂扶乩童去急救……混亂中不知是誰喊聲教我把沙盤放下。說也奇怪,我一放下盛沙的銅盤,乩童的血就止住了!
  眾人見沙盤落地,一擁而上!每個人竭盡所能在尋找沙盤上可能出現的“明牌”。
  “55”、“17”、“60”、“92”……大夥議論紛紛……
  那一期大夥無論簽哪組號碼都沒中。
  事後我才知道我八字全陰,神鬼不能近身。找我去求“明牌”,當然會扛“龜”。

  我在廣告公司服務的第二年,接到一個賣衛生棉的客戶。
  我是個男人,對衛生棉的認知可說是一知半解。為了避免在客戶面前暴露自己是個“生手”,和客戶約談的前一天,趕緊猛K有關婦女衛生及有關衛生棉介紹的書籍……
  還好,一切都差強人意。我對什麽:“船形護墊”、“側邊防漏”、“日安型”、“夜安型”、“長翅膀的”都還略知一二。
  我越講越像是有那麽一回事,客戶對我也越來越信服……他們不太敢相信,一個男人對衛生棉的知識了解那麽多!
  其實都是臨時惡補、似懂非懂的瞎掰……
  “那麽你對目前市面上賣的衛生棉,在產品設計上有什麽看法?”
  客戶的一位女性主管很誠懇地問我。
  “設計!?”
  完了!一定得掰一些名堂出來,要不然會穿幫……
  “背膠!!”我一副篤定地說。
  “背膠!?”可以看出客戶們臉上寫著無數了問號……
  “我覺得衛生棉這樣的產品,已經進入‘同質化’的時代,必須要從背膠的設計做革命性的突破……”
  客戶們的眼睛一個個睜得鬥大,我已經騎虎難下!
  “我的意思是不要有背膠的設計!”
  “為什麽?”
  “因為……”我腦袋使勁地急轉彎。
  “因為……你們不覺得……背膠粘在皮膚上,撕下來很痛嗎?”
  咦?怎麽突然沈默?像是風雨前的寧靜……
  接下來是一陣爆笑!
  後來,當我知道背膠是貼在內褲,而不是皮膚上時,差點沒羞得找個地洞躲起來。 朱小豬
2009-08-25 15:48

無悔的廣告路
  沒有人能夠告訴你愛是什麽
  沒有人能夠判定你是對是錯
  年輕的夢想,女孩!要盡情把握
  青春的憧憬,要熱情地追求
  擦幹眼淚,做個開心的我
  擁有生命中最美的時刻
  Maybe right,maybe wrong
  We know love is changing the world
  Something deep in my heart
  The fire is burning in my soul
  So many dreamings,We strive to make them appear
  How can you understand,All I need is only a friend
  Wipe off your tears and dont't be afraid
  I do everything with my own way
——《給開心女孩》
  我因為“開心女孩”的廣告開始受廣告界的肯定;
  因為“波爸波媽波哥波姐波爾茶”的廣告離開了廣告界……
  成功是一件可怕的事;
  它會讓人忘了自己是誰……
  從臺北工專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工程公司幫忙結構運算,這種助理級的工作薪水不高;但是安穩,只要不犯大錯,混口飯吃沒什麽問題。因為和朋友合夥做生意,厭倦了商場上暴起暴落的酸甜苦辣;所以只要能安穩地過生活,我也沒什麽好苛求的。
  工程公司一切講究紀律、制度和合理化;不可免俗地,我被迫穿起了制服。公司的制服千篇一律,不論任何階級、職稱,男的一定是淺藍色的襯衫、深藍色的領帶和褲子;女的則是粉紅色的襯衫、紅白格子相間的領結和裙子。為了易於辨認,公司規定經理級以下的員工要佩戴名牌;名牌在當時給我的感覺是公司叫不出名字 的小兵、小卒才佩戴的身份證明。
  我的名牌上是這麽寫著:
  部門:結構工程部
  姓名:鄭智化
  職位:助理工程師
  性別:男
整個工程公司就像是個大衙門,所有的文件、簽呈都必須層層傳遞。我前後在這家公司呆了八個月,剛好是我提了一個建議案,到總經理親手批準的時間。
  太過規律的生活會讓人變得遲鈍,我常常一個人面對著電腦屏幕發呆,腦袋空空洞洞無法思考……
  有一天中午因為一個結構上的問題百思不得其解,心情驟然陷入低潮……
  公司樓下後門旁有一家咖啡店,聽說滿靜的,於是我就沒有在公司搭夥,一個人到咖啡店去煩惱自己的問題。
  我叫了一份商業午餐,索然無味地吃了起來……突然,寧靜的咖啡店傳來一陣年輕人的笑鬧聲!
  原來是一群包括了三男兩女,穿著黑色皮衣的年輕人走進店裏。他們的年紀看起來跟我差不多……
  我不知道他們是誰?從事什麽工作?彼此之間有什麽關系?不過,看得出來他們是一個族群或團體!
  最重要的是他們充滿了一股自由的活力……
  “自由”!!
  我已經很久沒有嗅過自由的空氣!每天過著朝九晚五、打卡上班的日子;我越來越不象一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了。
  是誰侵蝕了我青春的熱情,變得死氣沈沈的?
  我看看自己身上穿的制服、手上抱的設計圖和計算書……
  是我的工作!
  難道我就這麽過一生?
  不!絕不!!
  回到公司後,我毅然而然地辭職了……
  辭去了工程公司的工作,成了名副其實的無業遊民。
  和朋友合夥的生意也垮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這些事不敢讓家裏人知道,一個人默默扛了下來。幸好有個朋友拿花園新城的房子給我做抵押,暫時解決了財務的危機。這個朋友和我並非深交,我不明了他為什麽要幫我?他說我這種人東山再起的機會很大;他願意賭!
  “東山再起”!?我心裏渴望的是另一種生活;可以自己主宰自己、不受時間限制、也不必在商場上打滾的生活。
  那年我二十二歲,我試著勾勒出自己未來的藍圖……
  我知道當時的我可以說是一無所有,我沒有錢(而且欠了一身債),沒有家庭背景;甚至所謂的朋友,也在驚聞我的生意倒閉以後,紛紛走避……
  我僅剩的是一股不服輸的個性!
  由於幫助我的朋友是在經營錄影帶拷貝的工作,讓我有機會涉獵有關這方面的知識。
  只不過我沒有走上這一行,因為我對錄影帶拷貝的業務沒興趣,引起我興趣的是影片本身和一些國外拍攝的廣告影片。尤其是國外的廣告影片,不論是創意、演出或拍攝技巧都是國內的廣告難望其項背,遙不可及的。
  我有一個很天真的想法:
  “我要做廣告!”
  “那還不如讓畫家!”朋友不屑地對我說。
  “我是絕對不會把畫拿去賣的!”我這樣告訴自己;但是心裏著實擔憂,我憑什麽去做廣告?我對廣告一竅不通!
  “賣賣畫搞不好可以早日還我錢;做廣告?我要等到什麽時候?”朋友想起他為我抵押的房子……
  “人總是要賭一次的嘛!”我拍拍朋友的肩膀說。
  “只是你不一定賭贏”。
  無論如何我已經決定了;決定是不能輕易再改的!
  是的,我要東山再起;只不過不是做生意……是做廣告。
  每天註意報紙的分類廣告,恨不得每家廣告公司都缺人。
  突然看到某家廣告公司急征COPYWRITER……
  “COPYWRITER”?
  什麽是COPYWRITER?
  大概是影印抄寫員!如果是影印抄寫員,雇傭工讀生就可以了,為什麽廣告上寫著“高薪挖角”的字眼?
  顧不得那麽多了,只要能進廣告公司,做什麽我都願意。履歷和自傳寄出約一個星期,我收到筆試通知的回函。“影印抄寫員”也需要筆試,大概是要看字寫得好不好看吧!
  依照通知的時間、地點,我第一次踏進廣告公司的大門。
  考試的地點是廣告公司的會議室,在我之前已經有好幾個應試者,正埋首疾筆振書中……
  他們看起來根本不象是工讀生,尤其是氣質和打扮。其中有一個男的剪了個平頭,額頭前卻留了一縷好長好長的頭發。我直覺他應該起演戲或當模特兒,不應該來應征這份工作……
  我拿到了“考卷”!上面總共有三道題目,每一道題目都和某種產品有關。
  第一道題目是介紹一種洗發、潤發、護發三笑合一的洗發精,英文名稱叫Marfelan,要我幫它取一個好聽、好記的中文名字。第二道題目分別問我對狗、馬、杯子和大海的聯想。第三道題目希望向消費者推銷一種香蕉口味的夾心餅幹,要我寫出平面廣告的Catch&Body……
  R

Admin
Admin

帖子数 : 4272
注册日期 : 17-05-25

http://thmz.666forum.com

返回页首 向下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Empty 回复: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帖子 由 Admin 周六 五月 08, 2021 11:14 pm

  剛進公司的前半年,可以說是吃足了苦頭。我發現廣告公司的人講話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樣,他們會把一件看起來很簡單的事復雜化,然後用不同的角度去 討論、分析……更可怕的是他們滿口的專業名詞,像什麽“Strategy”、“Selling Point”、“Target Consumer”……我一句都聽不懂!
  好強的個性驅使我走向一條不能回頭的路……
  我幾乎一天睡不到三四個小時,為的是充實自己所欠缺的廣告專業知識。
  很多年輕的朋友看到現在的我所擁有的,常會投以一種羨慕的眼神。其實這些得來絕無僥幸,不是天才,是努力!也許是機運;也許是我的能力得到肯定。大約一年以後,開始有人註意到在廣告圈出現了一號叫“鄭智化”的人物。那時我正好在策劃開心洗發精和龍角散(姚厚德篇)的廣告,結果這兩支廣告影片的成功,奠定了我以後在廣告界發展的基礎。
朱小豬
2009-08-25 15:48
  值得一提的是開心洗發精的廣告曲“開心女孩”,成了我進入歌壇的踏腳石。這首歌是我的處女作,在此之前我從未寫過任何一首歌。當初,為了配合開心洗發精的廣告,需要創作一首廣告歌。我那時左思右想不知要找誰寫,就在一天中午吃早餐的時候,腦海突然閃過靈感,“開心女孩”這首歌就這麽誕生了!
  想不到隨著開心洗發精廣告的成功,這首歌也傳遍了大街小巷。一直到現在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不會任何樂器、看不懂五線譜的我,居然能作詞、作曲。
  “開心女孩”這首歌引起了唱片公司的註意,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點將唱片公司的老板桂鳴玉小姐。她慫恿我推出個人的創作專輯,我因為好奇,生平第一次到錄音室試音。從此我愛上了麥克風,就這樣一頭栽進了唱片界……
  我在廣告公司服務了六年,這六年最值得我驕傲並不是我創作了多少膾炙人口的廣告;而是我學會了如何思考、如何包容各種不同的人。
  在進入唱片界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善於思考的人。其實,我錯了!我只是善於判斷,而非思考……
  真正的思考所依據的不只是經驗指數,他甚至在推翻經驗、創造新的機會。所以思考是有趣的,他不一定是邏輯;更不是主觀的判斷。思考像是一種緊密、精確的遊戲,他可以直接找到合理與不合理之間的黑洞。
  至於包容各種不同的人;也是在廣告實際的作業中,自然形成的一種人格。廣告公司就像一個動物園,裏面什麽奇珍異獸都有。曾經有個同事在辦公室裏養蛇;還有一個每天都是重金屬的打扮;更離譜的是還有人拿刀在辦公室裏自殺……大部分優秀的廣告人都有一點人格的缺陷美,他們在廣告的國度找到了夢的解脫。譬如有個女孩相貌平庸,乏人追求,她可能會幻想自己是一個美麗的千面女郎,玩弄男人於股掌之間,而讓這個心理影射的人物,出現在她創作的廣告影片裏。又譬如一 個男人喜歡喝酒,常常喝得爛醉如泥後被人扛回家,結果總難免被老婆嘮叨一頓。那麽在這個男人創作的廣告裏,一定會出現一個酒中豪傑,每次在喝酒的時候,都自然散發一股男性魅力,傾倒眾家美女。還有一些患有嚴重孤僻或自戀的廣告人,他們創作的廣告,通常就會刻意地去強調所謂的“個人式品位”,並故意突顯一種 “不與世界同流合汙”的潔癖……
  任何人都是需要被肯定、被愛的。我們常常用主觀的偏見,莫名其妙地去討厭某種人,或排斥某種人。我進入廣告界以前也是這樣,後來我與越來越多的各種不同類型的人共事後,才發現每一個人都有某種特點,值得去喜歡,去接近他(她)。能夠包容更多不同的人,自己才能被更多的人包容。
  很多朋友對我在一九八九年八月左右離開廣告界,全心投入音樂的創作和演唱的抉擇,極不以為然!當然,我在廣告界辛苦耕耘了六年,輕易放棄這份成就是很可惜的,但是我一直認為:
  能不眷戀成功的人,才是真正的成功。
  六年來,我聽到了太多的掌聲,但是我真的那麽優秀嗎?
  成功會讓一個人忘了自己是誰……
  我需要冷靜!
  離開廣告公司的前一天,我在街上遇到幾個嬉戲的小孩。其中有一個小男生在背我創作的波爾茶(對聯篇)廣告中的那段口訣:
  波若波耶波羅波摩波若蜜……
  我突然怔在原地好久!
  原來我從事的工作是一種社會教育,不僅僅是廣告而已……
  第二天,我辭職了!
  六年的廣告生涯,我無怨無悔,但是我需要一個新的開始…… 朱小豬
2009-08-25 15:48
詩人
  寫給阿媛十一首詩,
  和一封遺書……
  如果我是個詩人,
  那是因為我愛過……
  對阿媛除了愛;總是一份感激……
  我在最潦倒的時候認識她,是患難之交。她像是個母親;一片可以容納任何文化的新大陸。她說我永遠都是個孩子;一直到現在我才慢慢了解這句話的意義。
  一生很難再遇到像阿媛那般的女子!我留給她的是十一首詩,和一封遺書;她留給我的是一個永遠的夢……
告訴我
告訴我,明天有幾天
告訴我,永遠有多遠
告訴我,真理在那裏
閉上眼,看不看得見
告訴我,淚水有多鹹
告訴我,笑容有多甜
告訴我,幸福在哪裏
睜開眼,在不在人間
總是在你的笑容之前
才發現真理的謊言
總是在你的哭泣之後
才發現幸福很遙遠
總在流星墜落的天邊
埋葬我承諾的誓言
總在日夜守侯的窗前
等待你帶走的春天
我這樣的男人
我的腳步想要去流浪
我的心卻想靠行
我的影子想要去飛翔
我的人還在地上
我的笑容想要去偽裝
我的淚卻想投降
我的眼光想要去躲藏
我的嘴還在逞強
我這樣的男人
沒有你想象中堅強
我這樣的男人
在人世間飄蕩
如果你寬容的胸膛
是我停泊的海港
讓我在夢與現實之間
找到依靠的地方

淡呀淡的光
淡呀淡呀淡的光,照在黑暗的臉孔
是你無悔的眼眸,擦亮了我的心
淡呀淡呀淡的光,照在黑暗的床頭
是我不變的真情,融化了你的心
撫過你的臉龐,是季節的轉換
春、夏、秋、冬雕落,留下的是滄桑
撫過我的臉龐,是夢想的迷惘
東、南、西、北流浪,留下的是絕望
淡呀淡呀淡的光,是永恒的淚光
我們打開了那扇窗,也關上了那扇窗
淡呀淡呀淡的光,是天堂的方向
我們看到了那道光,也忽略了那道光

擺渡
時間的河,擺呀擺呀擺渡著
緩緩的起伏,沒有突起的浪花
彼岸的城市,我向往已久
能不能呀,能不能呀,走它一遭
柔柔的風,如你指間劃過
眨呀眨的星光,是你暗示的眼眸
別在黑暗中,黑暗中將我***
我那顆禁不起的心,即將決堤
我那顆禁不起的心,已經決堤

全裸的冬天
開三寸窗接納陽光
開三寸心接納世界
對你毫無保留
讓你占滿我的空間
我不怕絕望的過去
我不怕絕望的明天
我只怕現在你會突然走遠
已經沒有什麽願望可以實現
所有的錢拿去買空洞的香煙
剩下的只是你的一雙眼
溫暖我全裸的冬天

奉獻
我不喜歡你說一些言不由衷的話
我聽不懂你說一些做人的道理
我沒有人際關系;可是我有自己
我不懂什麽叫愛,但是我愛你

放一把火燒掉這個世界
我想站在文明的起跑點
我不要奉獻給上帝
我不要奉獻給真理
我只要奉獻給自己
再把奉獻給自己的自己奉獻給你

三種人
人有三種你知道嗎?
被了解的人、被誤解的人和無解的人
如果我註定是解不開的謎題
就別把我當做你的習題
就這麽單純地生存
別為生存下什麽定義
你問我活著為了什麽?
我說活著為了回答你這個問題
-------
臍帶
我的懷裏的你的存在
你的眼裏的我的期待
看不透的迷惘是我的未來
剪不斷的一條臍帶
我還在你的夢裏等待
你還在我的門邊徘徊
分不出是真愛還是依賴
剪不斷的一條臍帶
有一天如果我們分開
你是永遠的母體;我是永遠的小孩
臍帶啊臍帶
剪不斷的一條臍帶
-------
我的秘密
現代的柏油路太硬
踩不出我的足跡
現代的人心眼太窄
藏不住我的秘密
就到沙灘,踩一片自己的足跡
然後把藏好秘密的罐子,埋進沙裏
可知道,我最親愛的
你的柔情是我的沙灘
而我的秘密就是你
-------
三十三塊
我的口袋只剩三十三塊
這樣的深夜我無法搭車回來
我知道你在等待
也催促腳步加快
但是我只有三十三塊
其他的錢都在別人口袋
你叫我賭輸了別回來
難道你不明白
只有賭輸的男人會回來
我想為你賭贏一個未來
一不小心我賭輸了現在
但是我還有三十三塊
還有三十三塊
  三十三塊……
-------
失敗者
因為我是個失敗者,所以你愛我
如果我成功了,你會不會離開
熨貼的臉靠著我的心
為何深愛總帶著那麽點悲劇色彩
我盼望著幸運的眷顧
又怕那一天真的到來
禁閉的眼做什麽樣的夢
希望永遠在夢裏黎明不要來
三月的天空有六月的陰霾
該來的那天總是會來
-------
曇花(別哭,我最愛的人)
別哭,我最愛的人
今夜我如曇花綻放
在最美的一剎那雕落
你的淚也挽不回的枯萎
別哭,我最愛的人
可知我將不會再醒
在最美的夜空中眨眼
我的眸是最閃亮的星光
是否記得我驕傲地說
這世界我曾經來過
不要告訴我永恒是什麽
我在最燦爛的瞬間毀滅
不要告訴我成熟是什麽
我在剛開始的瞬間結束

墮落天使
  你那張略帶著一點點頹廢的臉孔
  輕薄的嘴唇含著一千個謊言
  風一吹看見你瘦啊瘦長的鳥仔腳
  高高的高跟鞋踩著顛簸的腳步
  濃妝艷抹要去哪裏,你那蒼白的眼眸
  不經意回頭卻茫然的竟是熟悉的霓虹燈
  在嗚咽的巷道尋也尋不回你初次的淚水
  就把靈魂裝入空虛的口袋走向另一個陌生
  無可救藥的歇斯底裏和一派的天真
  刻意的美麗包裝著一個嫉妒的女人
  是你攻陷別人還是別人攻陷你最後的防線
  當你度過了一個狂歡的夜迎接寂寞的明天

——《墮落天使》
  “墮落”,
  因為天堂無聊,地獄苦痛,
  所以淪落人間。
  “天使”,
  因為有一張幹凈的臉,
  卻常做骯臟的事。
  第一次看到她,子夜時分,我在林森北路的路邊灘吃擔子面。
  她從對街走過來,遠遠地就引起許多路人的側目。
  她!一身火紅、直發及腰、緊身迷你裙,把原本纖細的腿襯托地筆直,像鳥仔腳(鳥仔腳為閩南語,形容女子腳細如鳥腳的意思)。
  她左手提著一支斷了鞋跟的高跟鞋,一跛一跛地走向離我前方不遠處的修鞋鋪……
  可以清楚地看見,她緊繃的臀,被極力包裹著。像兩團不安的肉體,隨著腰的扭動,一左、一右地向人類原始的欲望挑釁!
  一聲長而嘹亮的口哨……
  夾雜著男人輕蔑的笑聲。
因百度原因,刪去一行
。。。。。。。。。。。。。。。。。。。。
  說也奇怪,就這樣靜下來……
  好半晌,除了汽車的引擎,什麽都變小聲了。
  修鞋鋪的老板是個外省籍的老芋仔,幹幹癟癟卻一臉幹練,面對潑辣的她,頻頻點頭,沒有回話……
  倒是她話很多,嘮嘮叨叨地講個沒完,老板沒理她,自顧自修起鞋來,也許,這樣的女人他見多了。
  我剛要站起來付錢,一閃神沒留意,她已經坐在我隔壁的木頭矮凳上,剛才激動的情緒還未平息,嘴裏還不斷喃喃自語,聽不清楚在罵什麽……很多人的眼光隨之被她引來,我有點不自在,拿了老板找的錢,準備閃人!就在一瞬間,我一不小心瞄在她左肩胛的胸脯上,有一朵玫瑰刺青。
  兩年後的仲夏,朋友清河約我在他位在內湖的家,參觀他剛從非洲拍回來的幻燈片。非洲的幻燈片,還不就是那麽一回事,我沒太大的興趣;倒是對清河,心裏有一些愧疚。
  清河是我讀書時就認識的朋友,人很老實,從事藝品店的工作,喜歡攝影、旅行。
  和清河認識快七年,見面的次數,數都數得出來,而且幾乎每次都是他主動約我。其實,倒不是我對朋友冷漠,而是真的不懂得如何主動去和朋友聯絡。
  幸好清河沒什麽心眼,要不然誰受得了我的孤僻。
  清河曬黑了,這是半年多沒見面,他給我的第一印象。一見面他就伸出左手臂向我炫耀!我一看,是個像齒痕的疤,他說是這次非洲之旅的戰利品。
  “戰利品?”我聽不懂。
  “獅子咬的!”清河驕傲地說。
  真的、假的?把我唬得一楞一楞地……
  幻燈片沒有想象中無聊,這次清河不只是拍風景,很多土著的生活習慣他都深入研究,而且拍了回來。最令我大開眼界的是,土著的日用品,都是手工的,簡直可以用藝術品來形容。
  “我只是拿了一些死的東西回來,很多人到非洲拿走的是象牙、犀牛角或獅子、老虎的標本……”清河感慨地說。
  許久不見,突然發現可以和清河聊的話題多了,說是聊,還不如說我在聽,認真地聽,因為沒去過非洲……
  傍晚,我和清河都餓了。
  “吃牛肉面!”我提議。
  “你說老張那家啊?搬了,現在頂給一家雞肉飯。才出國三個月……不過,那家雞肉飯很好吃!”
是新招牌,鮮紅的幾個大字“嘉義雞肉飯”,在夕陽的余暉中閃著亮。
  店老板很年輕,戴著一副細金絲邊的眼鏡,沒註意到我們,低著頭苦讀武俠小說;另外一個女的坐在櫃臺旁的椅子,正在給孩子餵奶,小孩約三四個月大,我猜他們是一對夫妻。
  店是靜的,沒有其他店迎客的熱情……是我們來早了。
  “老板!”清河先開口,聲音很小;卻像一把劃破死寂的利刃。
  “歡迎光臨!”女的擡頭,直覺地應了這一句!
  好年輕的媽媽,一張還帶著稚氣的臉,唇很薄,秀氣得很,懷裏使勁吸食奶瓶的孩子,會讓人以為是她的弟弟或妹妹。
  “兩位吃什麽?”很重的口音,臺灣國語。
  我們點了四碗雞肉飯,一盤油豆腐,一盤油豆腐,一盤筍絲,一盤白菜,一人一碗苦瓜排骨湯。
  女的餵完奶,為我們端菜過來,我猛一回頭,看見一雙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鳥仔腳……
  是她!?我懷疑……
  現在的她說話輕聲細語,而且是燙過的短發,不會錯的!雖然她穿的是短褲,但是那一雙腳!像是一種註冊商標烙印在我心裏。
  我想去看她胸前的玫瑰刺青,又覺得那是不道德的……我一邊死盯著人家;一邊譴責自己不該有這種“鄉下人看熱鬧”的好奇心。
  “幹什麽?你在看什麽?”清河發現我的不對勁。
  “沒事!”我答,趕緊扒了口飯……
  又過了一個月,還是很熱的夏天。
  對這個女的好奇心沒有降低,找了一個借口,到清河那裏。清河說我學會人情世故了,會打電話給他;其實我是想去看那個女的!
  拐彎抹角地談了一堆風牛馬不相及的事,慢慢地把話題引如正題,清河禁不起我套話,把他知道的全告訴了我……
  “她叫阿玫!不簡單……”
  “才十九歲,很能幹唷!整個店都是她在張羅。”
  “她那個先生,就是那個戴眼鏡的,身體不好,也不知道什麽病,常常要吃藥、看醫生。”
  “不只這些,那個男的是個孤兒;阿玫家是嘉義的望族,看不起那個男的,阿玫不顧父母反對,十六七歲就一個人到臺北工作,每個月寄錢給那個男的看病、過日子!”
  “她到臺北做什麽?”我突然打斷清河的話。
  “不知道……”清河楞了一下。
  “你怎麽知道那麽多?”我問。
  “怎麽不知道,前幾天,阿玫的媽媽從嘉義北上,到店裏大吵大鬧地,要阿玫和那個男的離婚!這件事就這樣傳開了……”
  接下來的話,我再也沒聽進去。
  那晚,我們又去吃雞肉飯。
  在阿玫低著頭幫我結帳時,我瞄到胸前的那朵玫瑰刺青……
  我愛上阿玫了!不是那種愛!
  我不想擁有她;但是想看她。可能是因為她的故事,可能是因為她代表一種為愛犧牲自己的女性典範,可能是因為她和時下的女人都不一樣……太多的可能了,只有一件事是確定的,我想看她!
  和阿玫漸漸熟了!這種熟,不是去了解對方的身世、個性、習慣的熟,而是接觸了彼此戒心的武裝後的自在。
  我很少和阿玫談天,只是看!看她招呼客人的樣子!看她給孩子餵奶!看她和那個一言不發的男人之間的微妙關系;看她單薄的身影,在每張桌子、椅子間穿梭的模樣……
  她,很美的,不需要化妝品修飾的那種美、很人性的、很自然的。
  有一次她店裏人少,她在給孩子餵食麥粉,突然對我說:“我兒子滿六個月了!”
  好快……
  店的生意越來越好,那個男的身體卻越來越差。阿玫怕忙不過來,請了兩個小妹。那時我的第一張專輯“老幺的故事”剛出版,和清河去店裏,小妹都會戲謔:“礦工的兒子來了!”
  阿玫的小孩開始長牙了,而且越來越漂亮。阿玫逢熟人就炫耀,我開玩笑說要收他當幹兒子,阿玫一口答應。
  “要見面禮哦!”阿玫說。
  “沒問題!”我說,剛好下個月要到日本,我想禮物回國再送。
  我真的買了一個SNOOPY給我幹兒子做見面禮,是安全玩具,沒長毛,怕她兒子長牙齒亂咬!
  晚上六點多出關,一回到家,就撥電話給清河,準備第二天給阿玫一個驚喜……
  “……”電話那端的清河是沈默的,沈默得有點可怕。
  “怎麽回事?”我驚覺到發生事情了!
  “你來……”清河無奈地回答。
  阿玫的店招牌剛被拆下來,像個碩大的屍體被停放在卡車上,另外一輛卡車載來很多電動玩具的外殼木箱和晶體片,以後這裏將是一家電動遊樂場。
  “你去日本沒幾天,阿玫以前的一個客人來找她,要逼她還以前騙他的錢……”清河冷冷地說。
  “哎,她先生本來身體就不好,知道阿玫以前接濟他,甚至開這家店的錢,都是靠做那個來的,當然受不了……”
  “很奇怪,阿玫很冷靜,遭受這種打擊!一句話不講,也不哭,強得很……”清河繼續說……
  我沒有心情聽下去,我不關心事情後來怎麽樣,結局怎麽樣都是一樣的!我一個人在黑暗中走著,像失去了什麽……
  是夜,腦海裏浮現第一次在林森北路,看見的那個有一雙鳥仔腳的女人。
  是店的風水不好吧!我找了一個牽強的借口。
  這時,風涼了;我眼眶裏,有淚……
過氣的伶人
  黑色的煤渣,白色的霧,阿爸在坑裏不斷地挖,養活我們這一家
  嬌縱的老幺,倔強的我,命運是什麽我不懂,都市才有我的夢
  糾纏的房屋,單純的心,坑裏的寶藏不再有,為何我們不搬走
  沈澱的激動,醉人的酒,阿爸的嘴角喃喃地說,這裏才有老朋友
  通往坑口的那一條路,不是人生唯一的方向
  晨曦中模糊的腳步聲,已忘了最後一次的道別
  誰說寵壞的孩子不哭,就在悲劇發生的那一瞬間
  淚水吶喊換不回,阿爸在淹沒的礦坑裏面
  淹沒的礦坑它淹沒了我的夢,淹沒的礦坑它淹沒多少笑容
  焚燒的紙錢在狂風中亂飛,過去的回憶抹不去的傷痕
  礦工的兒子逃離家鄉的老幺,萬能的神啊教我該如何禱告
  在物質文明的現代戰場,我得到了一切卻失去自己
  再多的夢也填不滿空虛,真情象煤渣化成了灰燼
  家鄉的人被礦坑淹沒,失去了生命
  都市的人被欲望淹沒,卻失去了靈魂
  淹沒的礦坑它淹沒了我的夢,淹沒的礦坑它淹沒多少笑容
  淳樸的臉孔又再一次想起,心靈的歸宿何處擋風遮雨
  成長的老幺現在我終於知道,逃離的家鄉最後歸去的地方

——《老幺的故事》
  九份、金瓜石一帶,
  像個過氣的伶人,
  在基隆山上,安詳地度過她的晚年……
  往日所謂“三步一家彈子房,五步一酒家”的盛況早已不再,
  一切都由繁華、炫爛趨於平淡。
  偶爾一列鑼鼓喧囂的出殯隊伍,
  才會突然驚醒她的睡夢……
  我不是礦工的兒子;我也不住在九份,但是對九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第一次知道九份,是從報上報道海山、煤山兩次大礦災開始。連續兩次礦災,讓我直覺認定九份是個多災多難、貧窮落後、為了生存必須和自然抗爭的蠻夷之 地。自恃是知識分子的良知,我決定為這塊悲劇的土地做點事,雖然我不知該做什麽?甚至,我連九份在哪裏都不知道!就憑著一股無知的熱血和沖動,我決定…… 決定寫本小說!
  當時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好,就像杜十三可以寫篇新詩;我也可以寫本書,呼籲國人重視礦工問題。也許這對實質上問題的解決沒什麽幫助,但是至少這是有識之士應盡的義務!
  怎麽寫呢?又是老問題……
  我開始剪報、收集有關九份及礦工生活報道的資料;有一天中午,還約了小程出來吃飯;因為小程是九份人,而且他父親以前也是挖礦的。
  “不是你想象中那樣!”小程很直截了當地推翻了我的假設。
  “九份不是窮地方!”小程繼續說:
  “我聽我爸爸說過,以前的九份、金瓜石一帶是出了名的‘不夜城’。所謂‘三步一家彈子房,五步一酒家’;挖煤、挖金在當時是收入很不錯的工作……”
  “臺北最古老的電影院在九份!很多文人墨客、政客、巨賈在九份、金瓜石鼎盛時,莫不以此為聚集地!就連現在一些影藝圈、文壇出了名的人,有很多也都是九份、金瓜石出身的。”
  “九份有她別具一格的文化!她不是蠻夷之邦;只是沒落了……”
  “礦工更不是可憐蟲!”
  和小程吃了這次中飯之後;原本簡單、清楚的思緒被打亂了……
  原來我原本的假設是多麽主觀;且幼稚得可笑!
  我決定重新認識九份。
  星期六的早晨,天氣晴朗。基隆山一帶陽光普照;不像小程形容這裏常常有霧的籠罩……
  我有點失望!原本希望是霧茫茫的;這樣可以滿足我想象式的情調。小程親自開車送我上基隆山,終於可以見到久仰的九份!心情突然興奮起來,有點忐忑不安……很像小時候遠足,前一天晚上總是睡不好覺的感覺!
  遠遠看到的,是傍著山坡地形;一間疊著一間糾纏在一起……滿布著山腰的房子!
  “這一帶不但產煤,以前還產金!”小程說。
  “傳說中的土財主在這裏挖到金脈,一夜致富。從此過著三妻四妾、奴婢成群的生活……”
  “那時的有錢人幾乎都抽鴉片煙。”

  “我看過父親抽鴉片的樣子……那種樣子;那種表情……帶著一種微笑,人完全放松……奴婢在一旁侍煙;夕陽的余暉從窗口灑進來,昏昏暗暗透點暈黃,很像費裏尼的電影……”
  我聽入迷了!不知不覺車子停了還不知道……
  “下車了!”小程吆喝著。
  車就停在派出所的旁邊,小程指著離派出所不遠的地方,那一排好長、好高的石階……
  “我家在石階的頂端,車子可以直接開到!但是你第一次來,就讓你見識一下爬階梯的滋味。”
  我走到石階旁,擡頭一看,石階的頂端在我頭頂一朵遙遠的雲端……
  小程徑自走上石階,我在他身後吃力地跟著。已經不知道爬了幾千、幾百階的階梯,到達石階頂時的我早已是滿身大汗了……
  “怎麽樣?很久沒這樣運動了吧!”小程從雜貨店走出來,遞了一瓶運動飲料給我。
  “到九份沒有爬過這排石階,就不算來過九份。”
  小程的家和所有九份的房子差不多,是磚造的房子。
  “以前連著三四幢都是我們家的,後來舉家搬到臺北以後,就留這間房子給三伯住。”小程口中提到的三伯父,是個身材瘦高的中年男子。我們才進門,他早已經在廚房忙著為我們準備午飯。
  客廳的墻壁上,掛滿了布袋戲偶!我正要開口問……
  “我三伯父是布袋戲迷,他不但收集戲偶,沒事自己還會演上一段,自娛娛人!”
  三伯父發現我們進門,暫時放下鍋具。隨手拿了一塊抹布擦擦手,就走出來迎接我們……
  “臺北的朋友,這是我三伯父。”
  “三伯你好!”我很自然的回禮,沒想到他三伯父倒不好意思起來……
  “叫我阿……阿竹……就……就好啦……”原來小程的三伯父口吃!
  問題是口吃的人會演布袋戲?我納悶……
  午飯後,在小程和阿竹伯的帶領下,繞了一趟九份和金瓜石。
  “住一陣子吧,這樣走馬觀花沒有用的!”小程提議。
  “住……住下來……好!臺北太……太緊張……張了!來這……這裏度……度個假……好了……”阿竹伯也附和著。
  拗不過他們的好意邀請,打了個電話給公司的同事,請他們代我請個假。就托小程開車送我下山買幾件換洗的衣褲,決定在這兒住幾天。
  在九份一住就住了快一個禮拜……這短短的一個禮拜,我體驗到了在臺北生活,永遠感受不到的“人情味”和“安全感”。
  在這裏人與人之間好近,好近!左右的鄰居不僅像朋友,更像親人。大夥相互關心、相互幫忙,不必像在臺北生活,處處要防著別人。
  為了避免讓人以“采訪記者”或“作者”的眼光看待我。我每天外出只是到處溜達,逮到機會就找當地人閑扯一番。結果我發現漫無目的的閑聊,會比正經八百的訪問,要來得更真實,而且談得更深入,更沒有抗性……
  有一天下午九份演野臺戲,我也去看了。戲罷,我巧遇一個六七十歲的阿婆。這個阿婆人很好玩,他看我不像當地人,而且年紀輕輕,竟然對傳統的野臺戲有興趣,不禁問我:
  “你哈少年,即款戲幹無?”
  我回答看不懂,阿婆興致就來了!滔滔不絕地為我解釋這出戲的歷史典故、人物的背景、個性……我耐心地聽,阿婆就更高興了!
  “即嘛,像你即款無耐心的少年人金救(很少)啊!”阿婆話題扯開了,老人家幾乎是無所不談……原來阿婆的大兒子也是死在海山礦災!說到這裏阿婆的表情有點悵然……
  “命哦……”
  我問阿婆為何不搬走?阿婆大概覺得我這個問題問得很可笑;或是她壓根沒想到這個問題。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後笑著回答我:
  “要搬走的,早就搬走啦!阮自細漢(小時侯)就住這,要搬去多位(哪裏)?臺北住未習慣……”
  “人都會死!挖土碳啊,不是死在坑裏,就是死在眠床,有什麽可憐?阮老啊!早就看破……”
  阿婆的論調是一種淡淡的宿命;而不是可以用來大肆渲染的社會問題。這對我們這種自認為命運控制在自己人手裏的都市人而言,是不可思議的!
  那一夜我輾轉難眠,為自己意圖染指九份;借海山、煤山兩次礦災,寫一篇文人的牢騷感到愧疚。就在此時,我聽到不遠的客廳,傳來一陣陣模糊的自言自語……
  是阿竹伯在表演布袋戲!
  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口吃的阿竹伯,居然可以依照掌中不同的布偶,揣摩出不同的聲音,而且流利暢達,和平時講話結結巴巴的阿竹伯判若兩人。
  我終於懂了!
  阿竹伯的口吃來自他對人的不適應;在布袋戲的世界裏,阿竹伯才是真正的阿竹伯。就像在這塊土地上,阿婆才是她真正的自己……
  我決定不寫書!朋友們問我為什麽?我的理由是太忙了!其實,我只是認清了我和九份的關系,我沒有資格,我只是一個局外人。
  也許有很多局外人,總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以主觀的看法和高姿態,發表他們自以為是的看法。
  但是至少那不是我!
  如果我要寫,我要寫海山、煤山兩次礦災,所引發值得我們深省的人性問題,而不是把這件事當作一次“具有話題的社會事件”來處理。畢竟寫我看到、我聽到、我想到、我知道的東西;我才有資格為自己負責。
  飄著微雨的下午,我再次造訪九份,整個基隆山被白色迷霧籠罩著……離上次來九份的時間,有好幾年了。
  現在的我,和第一次來九份時的心情和目的截然不同;現在的我,心情是寧靜的。當初不明就裏悲天憫人,已經沈澱變成了一種頓悟後的釋然。現在的我,不是來挖掘任何問題;只是來拜訪九份這個久違的朋友……
  山路上,遇到一長列鑼鼓喧囂、浩浩蕩蕩的出殯隊伍,沒落的九份,辦喪事比辦喜事熱鬧……
  是的,九份沒落了。
  人們來這裏挖金、挖煤,搜刮大地的財富。等到金挖光了,煤挖光了,這裏也有炫爛歸於平淡……人與土地合演的戲,總是這樣一出出的上演;又一出出的下片。九份這個過去的超級巨星,難免捱不過時間的考驗,成了過氣的伶人……
  雨,突然停了!
  下山時看到了美麗通紅的夕陽,而整個九份被陽光的熱力,烘出沖天的蒸汽……此時彩虹不是在天邊,而是在身邊,真的!不騙人,伸手就可以觸摸到的彩虹。
人性
  我一直對研究人類有極高的興趣……
  我想追求的不是邏輯、合理化;
  而是隱藏在知識、道德、意識和情感之後,
  那些赤裸裸的人性……
  這篇“敬惠”的文章,
  完成於一九八二年七月二十一日,
  那時我二十一歲。
  整篇文章事實只在描寫一個女人……
  一個叫“敬惠”或其他代號的女人……
  仲夏的正午,陽光炙熱地照耀。年輕的少婦敬惠正坐在書房裏;她的家是九二三巷一長列四四方方的公寓房子之一,這些房子的造型、顏色彼此莫辯。水 平、垂直線圍成的長立方體,禁錮著都市人的靈魂。她剛寫完一封給國外朋友的信,然後迷惘地慢慢將信裝進了信封。她的兩肘撐在書桌上,兩眼出神地望著窗外光禿禿的街道、騎越野車的小孩,和來往的路人。
  她在想念一個老朋友,三年前,因為不滿意臺灣的狀況而嫁給了一個富有的美國華僑。剛開始,她以為一切都是美好的……她的婚姻、大她十多歲的丈夫、離過婚的記錄和前妻留下的六歲小女兒。當然,最重要的是一幢占地一千多坪的別墅和七家連鎖的大飯店。她起初是相當的滿足了,即使生活上有許多不和諧——她一直 和一意孤行的婆婆相處不來;小女兒和她也存在很深的隔閡。但是她還是深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美麗與財富的結合,似乎是預期中的美好。婚後第二年,情形有了重大的改變。她的丈夫在一次車禍中喪生,婆婆控制了家中的產業和經濟大權,女兒和她的不融洽愈演愈烈。披金戴玉的外表,再也填滿不了空虛的內心。但是為了 面子,好強的她是絕對不能改嫁的。敬惠記得很清楚,半年前她到美國拜訪她時,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她額頭上出現的皺紋。才三十歲的女人,多麽不幸!在酒店,敬惠同情地註視她,在這種情形下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們是大學的同班同學,對彼此的個性都了如指掌。對於一個這樣固執逞強的女人,能說些什麽?她不可能勸 她回國,更不可能說些安慰的話,她是個不接受同情、不承認失敗的女人。就算到了今天這步田地,而對敬惠,她仍然顧左右而言他,對於自己的情況只字不提。
  因為這個緣故,和她通信就必須特別小心,雖然站在一個好朋友的立場,敬惠應該替她分擔一些悲傷;但是相反的她也擔心當她看到過分的關懷字句時,會直接傷害她的自尊。於是她只好告訴她一切有關自己生活的瑣事,譬如茱莉已經九歲,活潑可愛,非常想念美國的謝阿姨。母親的精神分裂癥也好多了;而尼可(敬惠的 丈夫)也結束了失業的生活,重新調整自己奮鬥的方向。諸如此類地,這些年來的 通信不外乎是這些。不過她也許身在異地,對敬惠這種無關緊要的書面報告,反而能親切地接受。相反的,其他在臺灣的朋友就顯得十分不可愛了,她們通常只會莫名其妙地表示自己的安慰之意;再不然就是指示她下一步該怎麽做。這些多余的 同情和自以為是的建議,同樣使她感到厭惡。她再也不跟她們聯絡,一封信也不寫,甚至連想都不去想。她除了實質上是個寡婦,就連精神上也是一樣。

Admin
Admin

帖子数 : 4272
注册日期 : 17-05-25

http://thmz.666forum.com

返回页首 向下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Empty 回复: 郑智化自传《堕落天使》全文 豆瓣 小小 (北京) 2009-08-25 15:59:59

帖子 由 Admin 周六 五月 08, 2021 11:14 pm

  敬惠想到這裏忽然一陣心酸,比起她,自己似乎幸運多了,雖然敬惠的處境也並不是十分樂觀的,但是至少她活的有目標。首先她必須盡全力來輔助浪子回頭的尼可;照顧九歲茱莉的生活起居;奉養患病的母親。但是她的感覺是充實的,身為一個女人,家庭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對於她,不只是因為她們是朋友,更重要的, 她們都是女人。
  最後,她終於拿著信走出了房間,經過走廊時忽然聽見一聲淒厲的哭聲——
  是茱莉!敬惠直覺的反應。聲音從母親的房裏傳出來,她急忙地沖了進去。令她吃驚的是她並未發現茱莉在母親的房裏,窗戶被深色的簾布遮去,所有光線完全被屏蔽了。她的母親靠著角落坐在窗戶傍邊,墻角掛著母親大學經濟系的文憑。她把報紙拿在一邊,靠近眼睛,想以為這樣來補救視力的不足。桌上杯盤狼籍,是早 上吃剩下的早餐。事實上她的母親一天只吃兩餐,這非常合乎她的經濟學理論——以最小的投資,尋求最大的報酬。但是她現在老了,患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癥。病情 時好時壞,有時病情穩定,她可以一個人靜坐一整天。更甚者,她會興奮地大放厥詞,對於這樣一個年華老去的女強人,過去的成就一直使她引以為傲的。但是她不願意別人提起她的丈夫,甚至於敬惠,甚至於她要否認自己曾經是個迷人的女人。事實上她的確是個傾倒眾生的大美人,只要她不吵,不鬧,在情緒穩定時,那雙深 邃的眼睛仍然在布滿著皺紋的臉龐綻放著昔日的光輝,她一直不願意戴上尼可替她買的老花鏡是有原因的。
“我以為茱莉在這裏!”敬惠說話的口氣,像是在解釋剛才她匆忙的舉動。老母親冷冷地看著她,從敬惠白皙的臉、高挺的鼻梁、尖聳豐隆的乳房到修長健美的腿。再往上看,是和她當年一模一樣的大眼睛。她有些不安,或是一種潛意識的反應。看著自己的女兒,一個自我模式的翻版,她有些害怕。她冷不防的打了一個寒 戰,承受她虛弱身子的木頭椅子嘎的一聲長響。
  “媽!我把窗簾打開。”敬惠說。
  “不!不!不可以。”她吃力地說著,甚至想伸手去阻止敬惠。阻止她!阻止自己親生的女兒!阻止屋外燦爛的陽光。
  “你還是得逞了!是不是?”老母親坐在椅子上,喃喃地自言自語。但是這麽小的聲音,敬惠是聽不見的。她認為她是正確的,宋醫師指示她需要充足的陽光。
  “把窗子關起來。”老母親半瞇著眼睛,用手擋著陽光說。敬惠不理她,至少一個有精神分裂癥的病人,她的擁有權及否決權是必須由別人決定的。可憐的老女人只好眼巴巴的看著一個比她年輕三十歲的女人,殘忍地把窗簾打開引進她所害怕見到的亮光。
  “媽!你好幾天沒曬太陽了,醫生交代你每天至少要曬兩個小時的太陽。這些日子,哦!好象一個多月了。不行!你要有勇氣,媽!你就是太姑息自己了,這是不行的。病人要遵守醫生的指示,也許過不了多久,你的病情就會好轉了。”
  她一口氣說完了這些話,回過頭看著母親。她那無力而布滿灰白亂發的頭已低垂到了胸前,在陽光的照耀下活象一具入定的佛身。
  “媽!”她輕輕地叫了一聲。
  老母親緩緩地擡起頭,陽光烙印在她疲憊的臉上,但是老女人掙紮地睜大了眼睛。
  “這就對了!”敬惠喜悅地說,手中的信隨著身體輕輕搖動。
  “哦!我忘了告訴你,今天我給謝君宜回信呢!”
  “謝君宜?”老母親問道。
  “是啊!我想你還記得她,大學時她是我同班同學,她有一頭很卷很卷的頭發,是我們學校的校花。以前常到家裏來玩……”
  “敬惠!”老母親打斷她的話。“我知道我老了,是的!這些年來你們一直都這樣認為。如果你還承認我是你的母親,你必定想從我的身上得到些什麽。就象當 年你在我的子宮裏,以獲取我的血液生存一樣。一個女人的肚子裏懷著另一個女人,老天知道這是天大的悲劇。你繼承了我太多的個性,也許是劣根性。你驕傲、好勝,有著天賦的優越感,有著不肯認錯的反叛靈魂。你必須承認,即使為了你虛榮的外表和內在。但是,我求你,求你說實話,你真的有這樣一個朋友嗎?”
  敬惠尷尬地倒退了一步,老母親的眼神緊緊盯著她看,看透她的軀殼也看透她的內心。她怔了一會兒,然後才說:
  “媽!你的話太使我吃驚了,如果一個母親會以這種語氣來否認自己的女兒,我想她必定身受天大的痛苦;或者是她病得相當嚴重。是啊!我剛才還說的,你要多曬陽光,瞧這屋裏的氣氛,弄得你語無倫次。你一定是累了,非常累了!來,我扶你去休息。”
  敬惠一面將她的母親從椅子上扶起來;一面打開冷氣機。母親此時已搖搖欲墜,她趕緊把她平放在床上。木板床又是“嘎”的一聲巨響,和木頭椅子一樣的聲音。這些硬邦邦的家具是專門給老人家用的,老母親不能睡彈簧床,這是宋醫師的交代。
  “敬惠,”老母親張大瞳孔,從眼角直定定地向她凝視。
  “你有一個叫謝君宜的朋友?你在說謊,你本來就是一個好欺騙的孩子。你怎麽會有這樣一個朋友……是啊,你怎麽會有朋友?”
  “你再想想看,媽。”敬惠撫了母親的胸口,她剛才的話說得太急了。
  “自從她結婚以後,你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你一直很喜歡她,因為她長得象我。她是個很有見地的女子,你和她討論杜特列夫時,還記你記得她曾對他寫的《樂章二十一》做了一番新的註釋。當時你真是太驚訝了,一個普通的大學生,竟然有如此深奧的見解。甚至你談到了經濟學……”
  “別說了!”老母親用憤怒的聲音說道:“你扯得太離譜了,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跟我討論杜特列夫,包括你!哦!我的女兒。沒有人,他是我丈夫……”老母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別忘了你有二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
  敬惠的心像被針刺穿了一樣,她知道老母親又發病了。她忍下了她的誑語和母女間不該存在的敵意,但是她有了新的麻煩,那就是在這種火藥味很重的情形下,她如何采取她的下一個步驟。於是她想到了謝君宜,又想到了她的婆婆,同時比較了臺灣的陽光和美利堅的凜冽。於是她把信者成兩半,塞進她的裙袋。並且溫柔地 伸出手來,替老母親蓋上被褥。而這些思考與動作的結果,僅花了她相當短暫的時間。當然老母親這時也實在太累了,她等她安靜下來,然後將薄毯子拉得更高一點,甚至高過她的肩膀。
  “現在你終於把我‘蒙蓋’住了嗎?”老母親問道,兩眼註視她的腳趾是否也適當地蓋住了。
  “我怕冷氣太強了,等會兒你睡著時會著涼的。”
  “睡著時?你要我永遠休息?”
  “是的!你需要休息。”敬惠肯定地說道。
  “不行!”老母親竟然吼起來了,打斷女兒的話,並且用力將毯子通通踢開,很快地用手撐著床緣,吃力地坐著。
  “你這個賤人,我知道你一直要我休息!不過辦不到的,即使這是我最後一點力量,我也絕不會讓你得逞。你真是卑鄙!如果你真的企圖蒙蔽我,也不需要編這麽一大堆謊言。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老母親忽然一聲長咳,從喉嚨裏咳出一團血塊。
  敬惠嚇著了,她全身顫抖地看著這幕情景;甚至忘了過去挽扶她的母親。她覺得一陣惡心,至少敬惠這兩個文雅的字,不該置身在如此令人作嘔的環境。
  “你還不……不過來扶我……”老母親幾乎氣絕地說。
  敬惠在一陣驚慌後,突然冷靜下來。她挽扶起老母親,一面撫拍她的背脊。老母親稍稍緩和了氣息,敬惠感覺眼眶一陣溫熱,不知不覺眼淚就滴了下來。
  “沒有什麽謝君宜……”她冷冷地說。
  “一千個朋友,也抵不過一個母親。”敬惠緊緊地抱著虛弱的老母親。這個固執的老女人用她幹癟的手,撫弄敬惠的頭發。忽然她一陣心酸,想到她曾經擁有的男人——
  那是一雙強而有力的手……
  “為什麽我們要編一些謊話來騙自己呢?”老母親說道。
  “三年來,我們都是可憐蟲!哦!為了占有女人應該占有的,我們做了太多的傻事。首先,你不須隱瞞我!每次你利用出門寄信的時候,和一個叫尼可的外國人私通。天啊!你居然詛咒自己的丈夫在車禍中喪生,天曉得他只是……只是性無能啊!”老母親緊緊盯著敬惠,敬惠緩緩地移開自己的身體。她的眼睛註視著老母親,神色有驚恐轉為憤怒……
  “你在說謊……”敬惠喃喃自語地說。
  “哈……。”老母親笑了,聲音淒涼而恐怖!
  “我是在說謊,但誰不是?別以為我不知道謝君宜是尼可的老婆。你在妒忌她、恨她!尼可是個富有的凱子,你是想人財兩得,所以你寫信給他的老婆。希望和她見面,然後趁機害死她,對不對?多麽狠毒的女人啊!也許就在酒店,在苦艾酒中下藥……”
  “夠了!”敬惠尖叫起來,用兩手撐塞住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得太多了!”她用手扛起床前的木椅,給老母親致命的一擊!
  “媽咪!”茱莉站在門外呼喚她的母親。
  糟了!這個小女孩一定看見了所有發生的事情。敬惠手上還緊抓著血淋淋的椅子,猛一回頭看見了茱莉。她現在已經陷入歇斯底裏的狀態,她已經失去了正常的思考。也許為了湮滅證據,她幹脆把這個小女孩也一起幹掉。但是她畢竟沒有這麽做,她只是疲倦得坐了下來。
  “茱莉!你看到了一切?”
  “是的!媽咪!”茱莉天真地說:
  “但是你為什麽要打破掛在床頭的那面鏡子呢?”
  仿佛在U2,像潮水般川流不息年輕人,是站在一個屬於他們的社交舞臺上,恣意地表現自己。
  他們為的不是掌聲,而是同屬於一種族群的自我認同。他們常常暗中較勁,也許是虛榮心作祟,他們希望比同年齡的孩子看起來更有一些成熟的魅力。
  舞池的天花板回轉燈急速且有節奏地射出一道道像雷射的光鏈,上千萬朵泡沫燈光在詭異的氣氛中漂浮閃爍。人群擁擠的舞池彌漫著香煙、香水、汗臭和幹冰煙霧的各種味道。超高分貝的音響在怒吼,夾雜著人聲與各種噪音;不時的尖叫成了舞池的脈搏。解除壓力最好的方法是投入比壓力刺激更大的聲光強暴中……
  *** your Society!!!
  電動玩具場的孩子和舞池的孩子不同,他們專心地守著眼前的電動熒幕,手腦並用,全神貫註;為了爭取更高的分數或破記錄。
  我用五十元換了十個代幣,開始玩俄羅斯方塊。那是一種自己跟自己挑戰的遊戲,我玩到第五次就可以打到三萬多分;而且越打越有興趣。不必和別人正面競 爭,和一部機器比賽就可以獲得成就感的滿足,領教了電動玩具的魅力。總有一天會因為電動玩具,使得人與人之間不再懂得人際關系。
  因為和一部沒有情緒的電腦玩久了;就會發現和翻臉跟翻書一樣的人類很難玩得起來。
  也許將來的孩子將更我行我素,更自我,更鄙視套交情和多余的客套、禮貌;當然也更沒有人情味了……
  U2有一家牙祭火鍋,我常來這裏吃Sha bu-Sha bu。
  我每次都叫牛肉火鍋,外加一份魚餃和白菜。有時想想很好玩,在中國人的觀念中,火鍋是代表團圓的。應該一群人圍著一個鍋子吃才像吃火鍋;個人式的小火鍋恰恰相反,它完全強調個人式的享受,一個一鍋、各吃各的,誰也不理誰……
  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北京冰天雪地下,和崔健及一夥團員,熱乎乎地吃著羊肉爐,那是多麽有人情味啊!
  人情味在臺北真的好象是個歷史名詞……
  如果有十個人一起打的電動玩具;或者五十個人一起吃的火鍋,是否臺北的人情味會濃些?
  好象吃撐了,付帳時發現肚子有點脹。
  離開了U2,招來一輛計程車……
  “去哪裏?”司機的口吻是冷漠的。
  “淡水荷蘭人墓園。”我回答。
  “攤”現在已經變成觀光勝地了。
  剛開始的時候,總是喜歡約三五好友到“攤”,吃一吃林鉅親自下廚燒的菜。我的朋友,只要是男的,幾乎個個是酒鬼。我對酒精天生沒有好感,而且和啤酒會過敏,所以只能在一旁看。
  喝的少的人,一定吃得多,我就是這種人……
  那時侯的“攤”,客人不算多,都是熟客。所以喝酒、吃菜都很自在!
  “攤”只是大夥給它取的代名詞;其實它根本沒有店名,甚至連個招牌都沒有。
  “攤”的樓下是一家參藥行,“攤”在二樓,要走藥行邊一個又窄又陡的樓梯間才能上去。一般人從外表看,會以為它只是一間違章建築。
  這就是“攤”隱秘的地方,沒有人帶路,外行人絕對不會知道它是一家餐廳,而且這家餐廳沒有菜單,老板高興給你煮什麽;你就得吃什麽。這家餐廳也沒有固定的菜色;它一切都是隨興的……
  “攤”是一種復古情懷;一種反現代餐廳的餐廳。它除了桌子、椅子都是古董級的,還擁有兩座現在很難再見到的荷蘭床。
  “攤”的餐具、櫃子、水壺、收音機都是“古早人”使用過的,老板、店員甚至連客人也都有點像古早人……
  初期的“攤”帶著點頹廢色彩,大夥痛快喝酒、吃菜、高談闊論,完全不管外面的世界。喝醉了,隨處可躺;心情郁悶,大不了翻桌、跳樓……這種感覺簡直就 像落難的草莽英雄。只不過,物轉星移,到了現代大夥失散各處,名稱也改了……有人是畫家;有人當歌星;有人跑政治新聞;有人拍電影;有人從事攝影;有人無所事事……但是英雄就是英雄,三杯黃湯下來肚,本性就出來了!在這裏可以肆無忌憚發表心中對社會、國家的不滿;可以大發牢騷,一吐懷才不遇之苦;可以天南地北瞎掰;可以靜靜地喝悶酒;更可以站上桌,高歌一曲……無論是哪一種,都是英雄,都是豪情!
  “心情哪操煩哪,飲啊酗酒!過去、未來啊無敢想……”我愛死這首“悲情的運命”!
  所以每次都唱得很大聲、很大聲……
  眾人皆醉我獨醒,眾人皆醒我獨醉;誰說我沒醉,誰說我沒醒;我只是沒喝酒罷了!
  我不喜歡消極,但是我愛那種帶著一點點頹廢的悲觀……
  初期的“攤”就是這樣的!
  但是,這樣的日子過了不久,“攤”就因為它獨特的風格遠近馳名;再加上大眾傳播媒體的渲染,一些自命風流、附庸風雅的人都來了……
  “攤”變質了!它變得真的是一個餐廳……
  以前的英雄不見了,換來一群好奇心很重的觀光客。
  “走路地板還會搖耶!”一個初到“攤”的女孩興奮地對她的男友說。
  現在的客人多了,簡直可以用門庭若市來形容;服務的店員也多了;武洲忙裏忙外的,真的在做生意……
  我悄悄走了……回頭看看“攤”……
  林鉅回基隆畫畫去了,上次在電話中還約我一起去看海。
  他大概不常回“攤”喝酒了吧?
  那麽現在誰還會率性地在陽臺那塊空地上尿尿呢?
  我看看天空,今晚的月亮……剛好缺了一半。
  我是個很“獨”的人。
  有人說我遙不可及,那是誤解;我只是習慣了獨處的美感。
  今晚,哪兒也不去,沏壺普洱加菊花,一邊畫畫;一邊聽LEONARD COHEN的歌……
  Everybody knows that the dice are loaded.Everybody rools with their fingers crossed.Everybody knows the war is over.Everybody knows the good guys lost.Everybody knows the fight was fixed:the poor stay poor,the rich get rich.That's how it goes.Everybody knows.
  Everybody knows that the boat is leaking.Everybody knows the caption lied.Everybody got this broken feeling like their father or thir dog just died……
  有一種戀夜情結,讓我習慣了在深夜工作。
  白天人多;我很怕人類,無法讓腦袋冷靜,專心創作。
  夜晚,人睡了;我的腦袋才可能活躍起來……
  畫畫是我一輩子的妻子;寫歌、唱歌或者寫作則是我迷戀的情婦……我很幸福,每天晚上都有好幾個女人陪我。
  沏茶、品茗、聽歌——是我知己的朋友,我常邀請他們一起過夜……
  很想證明一件事,不一定周旋在人群中、左右逢源的人才是快樂的;一個不善交際、性格孤僻的人,一樣能擁有快樂!
  每個人快樂的層次不同,對我而言,快樂不是高興、亢奮或是開懷大笑……我的快樂是一種細細的品味;一種向自我世界不斷探索的樂趣。
  最深層的知識是一種苦痛!
  能享受苦痛的人,才真正懂得快樂……
  所以,今晚,我是快樂的!
鬥魚
  鬥魚養在魚缸裏,會鬥得你死我活;
  放進河裏,就再也不鬥了……
  曾經有個同事在辦公室裏養了一只鬥魚,我們常常拿鏡子去逗它。鬥魚看到鏡子裏的自己,以為是另一只同類,就會開始發瘋……
  後來又有另一個同事買來另一只鬥魚,和原來的鬥魚配對。結果這兩只鬥魚果然鬥得你死我活,彼此都被對方咬得遍體鱗傷。
  看鬥魚相鬥成了同事工作之余的娛樂,後來一位女同事於心不忍,才把這兩只鬥魚分開養。
  因為都是做廣告的,所以每個人新鮮的點子也很多。有人建議把三只鬥魚同時放進魚缸,看看會發生什麽狀況……有人建議舉辦個鬥魚比賽……有人建議買個食人魚來和鬥魚一決雌雄!
  這個建議馬上被大家采用,食人魚和鬥魚的世紀大對決於是展開……
  奇怪的是兩只魚在同一個魚缸裏居然誰也不理誰!等了快十分鐘了,還是沒有什麽動靜。
  沒有好戲可看,同時們紛紛作鳥獸散……
  又過了半個小時,突然傳來一聲女同事的尖叫!原來魚缸裏的鬥魚被食人魚吃得只剩下骨頭了……好可怕的食人魚!
  午後下了一場驟雨的周末,我全身淋濕站在雅客超級市場大門口。一輛計程車也叫不到……
  延吉街和仁愛路交叉口,一輛計程車撞上一輛自用轎車,兩條路線的交通都受到影響。
  肇事的計程車司機和自用轎車的駕駛員,當街就罵開了……其他不耐煩的駕駛員,紛紛鳴喇叭表示不滿!兩位肇事者,誰也不讓誰,一定要等交通警察到現場處理,才肯把車開走。
  現場一片混亂,人群、癱瘓的車隊,夾雜著漫罵和喇叭聲……
  從小淋雨慣了,覺得淋雨是一件蠻有情趣的事;但是遇上下雨天塞車,手裏提了一大袋沈甸甸的日常用品回不了家,那就成了一件蠻狼狽的事了!
  街上有很多人捂著頭快跑,這場雨下得太突然……一位日本少婦,帶著她的一對兒女剛從雅客走出來,手裏也是大包小包的……遇上這場驟雨,也怔著了。少婦約莫三十五六歲,她的大女兒約七八歲,小兒子約四五歲。
  看得出來是個有教養的日本家庭,她和兒女之間的交談總是輕聲細語的……大女兒拿著母親給她的零錢,暫時放下手上幫忙拿的手提袋,到公共電話處排隊打電話;少婦蹲了下來,輕聲地教她的小兒子唱著那首耳熟能詳的日本歌謠“ぁめふリ”:(這首歌就是“唏哩唏哩、嘩啦嘩啦,雨下來啦,我的媽媽帶著雨傘來學校接我,唏哩唏哩、嘩啦嘩啦。嘎啦啦……”的原曲)
  ぁめぁめふれふれ かめさんか
  しゃのめでわむかぇ ぅれしぃな
  ぴっち ぴっちぢゃつぷちやつぷ
  らんらんらて……
  我想起麥可以前的日本老婆容子。麥可和容子在三年前就離婚了,容子帶著一對兒女回東京。
  當時所有認識麥可的朋友,包括我在內,都認定麥可是結束這場婚姻的兇手。因為麥可是個標準的美國大兵,個性直率,剛強;容子是個溫柔恬靜的日本女人。不了解內情的人,自然會認為是容子吃虧……
  一直到最後,我們才知道麥可是冤枉的;原來容子並不是我們想象中的柔弱女子。她雖然像傳統的日本女子,把老公服侍得無微不至;但是對子女的教育卻極為霸道。她不顧麥可的反對,規定孩子一定要上日僑學校。而且在家不準說英語,只能說日文。甚至所有的生活習慣、思想觀念都必須和現代的日本社會同步。
  容子認為孩子是屬於她和日本的,和麥可一點關系都沒有。
  麥可為了這件事,幾度和容子翻臉。容子發揮了日本女子的韌性,絕對不和麥可爭吵;但是也不讓步。她讓事情演變成她完全是個受害者;讓所有的親友認定是麥可在欺負她。
  有一天,麥可喝了酒,打了她一巴掌,於是他們離婚了。
  我從回憶回到眼前現實的世界。我的身旁有兩種差異極大的氣氛……馬路那邊對峙的情形,依然僵持不下,那是暴戾的。雅客的門口有少婦帶著一對兒女,輕輕地哼著歌謠,臉上沒有一點不耐,那是安詳的……
希望
  達奇達奇嘟,達奇達奇嘟,達奇從來不說話,就是喜歡哭
  達奇達奇嘟,達奇達奇嘟,達奇已經七歲了,還不能說聲嘟
  達奇達奇達奇達奇嘟,達奇達奇達奇不要哭
  達奇達奇雖然你聽不見,鼓起勇氣再試,再試著說聲嘟
  達奇達奇嘟,達奇達奇嘟,達奇嘟起小嘴巴學我說一次
  達奇達奇嘟,達奇達奇嘟,達奇不要怕辛苦,愛哭鬼是懦夫
  達奇達奇達奇達奇嘟,達奇達奇達奇不要哭
  達奇達奇將來你會明了,所有挫折痛苦要靠自己克服
  達奇達奇嘟,達奇達奇嘟,達奇不必說清楚,只要能說聲嘟
  達奇達奇嘟,達奇達奇嘟,達奇不要怕失敗,再試著說一次
——《達奇達奇嘟》
  希望就住在絕望的隔壁,
  但是人在絕望的時候;
  卻總是忘了去拜訪她……
  有這麽一個老掉牙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下著大雪的冬夜,兩個衣著單薄、幾乎凍僵的窮人,巧遇在雪地中。其中一個人伸出他的雙手說:
  “如果我有錢買副手套保暖,該有多好!”
  “你該滿足了,朋友……”另一個人說:
  “我連雙手都沒有。”
  誰都知道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人應該知足;不該輕易抱怨。但是,我總是有個疑問……為什麽人不該輕易抱怨?難道就為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天下比我差的大有人在,這是種自我安慰的釋懷嗎?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慢慢了解到人之所以不該輕易抱怨,是因為抱怨的人總是離希望很遙遠。
  如果我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喜歡抱怨的人總是容易絕望,他們對大部分的事物都不滿意,極盡所能地在雞蛋裏挑骨頭;而且以悲觀的看法做唯一的結論。
  所以喜歡抱怨的人活得並不快樂;不快樂的人,字典裏永遠找不到“希望”兩個字!
  我曾經因為腿的缺陷,限制了我在運動方面的發展。但是我不氣餒,我立誌打好桌球!
  當然!在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吃足了苦頭……那時常常因為練習不小心摔交、閃腰或腿抽筋。而且球只要一打出界,就必須吃力地撐著拐杖;走一段不短的距離,把球檢回來重新再打。就這樣傷痕累累地苦練了半年,終於有了顯著的進步。
  如果我在練習的過程中吃不了苦,很可能這一輩子就真的和運動絕緣了。所幸我沒有,因為我的心中有希望,即使在汗流浹背、體力透支的情況下,我還是告訴自己我可以做到……
  小時候的希望總是最多的!有的人希望做總統;有的人希望做老師;有的人希望做科學家……臺風來的時候,希望明天不要上課;過年的時候,希望壓歲錢領多一點;生日的時候,希望收到好朋友的禮物……希望不必寫作業;希望自己是童話故事裏的人物;希望有一天能到金銀島上探險……希望這個、希望那個……小時侯 活著就是為了“希望”!
  曾幾何時,希望破滅了……長大後的我們不再有希望;因為我們學會了實際。
  多可怕啊???
  如果世界沒有了希望,就再也不會出現奇跡!沒有奇跡的世界,人活著只是為了吃飯、喝水、呼吸、新陳代謝和等死罷了……
  亞伯臺風過境,風雨交加的那一夜,撿到了一只出生不到一個月的小貓咪。這只小貓咪可能是和媽媽走失了,眼睛哭得好腫、好腫。更可憐的是它全身骨瘦如柴,尾巴也折斷了……極盡狼狽的模樣。
  由於小貓咪的身上有一股臭味,而且餵它喝牛奶也不喝,我猜它大概病得很嚴重。所幸幫它洗過澡,看過醫生之後,稍有好轉。因為小貓咪是在亞伯臺風過境時撿到的,便為它取了“亞伯”這個名字。
  亞伯病好了之後,開始會吃東西。因為它每次喝牛奶都會拉肚子,我改餵它吃魚。
  漸漸地,亞伯熟悉了我,也熟悉了環境。它開始在房間玩了起來……我發現亞伯很喜歡鉆洞,不管是桌底、床底、換洗的衣服堆裏;甚至是人的雙腿之間……它 幾乎是逢洞必鉆。鉆洞還不打緊,就怕它在洞裏大小便。有一次它在我書桌下大便,剛好被我瞧見!說起來也奇怪,它居然一動不動地蹲在糞便傍邊,用一種無辜的眼神盯著我看……

照顧一只小貓,就象照顧一個小孩,必須花費相當多的精力。尤其像亞伯這種這種有靈性的貓,照顧起來特別累人。
  晚上我一股勁絞盡腦汁創作的時候,怕亞伯到處亂跑;就把它放在陽臺上玩;沒想到它是一點都不甘寂寞,一邊用爪子狂抓落地的玻璃窗;一邊喵喵大叫……真是教人好氣又好笑!有時心軟了,把它放進來;又怕日子久了,會把它寵壞。
  為了讓亞伯更健康一些,我決定帶它到墾丁曬曬太陽。就在到達墾丁的第二天,不知道是水土不服?還是被病菌傳染?亞伯又病倒了。好不容易雇到一輛計程車,在高雄為亞伯找到一家犬貓專科醫院就醫。想不到打針吃藥之後,亞伯還是死了……
  我望著亞伯僵硬的軀體。半晌說不出話來……它從我手中活過來,又從我手中逝去,才短短一個禮拜!
  亞伯死後的好幾天,我心情一直處於低潮。如果我不帶它去墾丁就好了!
  我曾經幻想它長大之後,是一只聰明又驕傲的貓。但是它死了!
  我的夢也碎了……
  朋友們安慰我死一只貓算不了什麽!或許吧?但是亞伯是因我而死的,我總是自責很深。
  睡前我努力地思索著,這一生到目前為止,究竟有多少件我抱著希望,而最後事與願違的經歷……
  太多了!
  我希望自己是個雙腿健全的人;但我不是。我希望有一個知心,能在我流淚的時候,聽我傾訴心事;但是我沒有。我希望我媽媽能夠聽得很清楚,但是偏偏我媽媽只有一個耳朵聽得到;而且必須戴著助聽器。我希望……我希望我的希望都能實現;但是事實上有一半以上都破滅了……
  怎麽辦呢?還好我有幾乎快一半的希望都實現了;要是我三分之二,五分之二或全部的希望都破滅了,是否我將從此絕望呢?
  我堅信人活著一定要心存“希望”;但是當希望破滅時,該怎麽辦呢?
  就這樣我失眠了……
  達奇要到加拿大定居,並且接受目前最先進的一套“發音、口型辨認”的教育訓練課程。
  達奇今年九歲,是個患有先天性聽覺障礙的小男孩。兩年多前,我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下,認識了達奇和他的父母。
  現在,他們全家都要移民了,臨行前達奇的媽媽打電話給我,約我到他們家吃飯,我準時赴約了。
  令我興奮不已的是,達奇終於可以講一些簡單的句子了。像是:“我要喝水”、“我好熱”、“我不喜歡喝湯”、“謝謝你,叔叔”……雖然只是簡單的幾句話,而且發音不標準,要非常、非常註意聽才聽得出他在說什麽。但是對達奇的父母而言,那時比天籟還悅耳的聲音。
  達奇是獨子,他的父親是企管碩士;母親是電腦程式設計師。為了達奇,他的母親放棄了電腦公司高薪的工作,全心全意地照顧這個孩子。
  達奇的個性內向,又愛哭,學習發音、手語及識字的速度很慢。九年來,達奇教育的理解度,僅及一般幼稚園小班的孩子……
  這次達奇的父母舉家移民加拿大,就是要讓達奇接受更先進、更完整的特殊教育;希望達奇長大以後,能和其他的小孩一樣過正常的生活。
  “不管成功或失敗都要試一試!”達奇的父親說。
  “萬一失敗了呢?”我不知為什麽,沖口而出問了這句不該問的話……
  “總是要試一試,我們當然希望不要失敗……”達奇的父親臉色突然沈重;我知道我問錯話了。
  “有希望就不會失敗!”達奇的母親很有自信地回答,“成功和失敗都是心理因素,只要盡了全力,就是成功。”
  “我有信心……”達奇的母親摟著達奇的頭,滿臉自信的笑容……
  我突然想起死去的小貓咪——亞伯!
  我曾經也盡了全力啊!但是我失敗了……
  我把亞伯的故事告訴了達奇的媽媽。
  “它還活著啊!你不是一直惦記著它!”對啊!我怎麽那麽死腦筋呢……
  希望只是一種對生命的態度,而不是凡事都要隨心所願的渴求!
  就在那一瞬間,我頓悟了……
  昨晚,我做了一個美夢——
  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有一只黑、白、棕三色混雜的小花貓,在那兒快樂地玩耍……
  我知道,它就是亞伯。
新加坡,你的名字叫簡單——臺灣版《墮落天使》特別篇
鄭智化
  Singapore,your name is Simple。
  聽說新加坡想“封殺”我,可憐的新加坡……
  我大概把新加坡形容得太傳神了,否則新加坡的新聞媒體不可能反應如此激烈……
  我做我認為對的事;說我想說的話;
  別說是一個小小的新加坡,就算全世界反對,我還是堅持到底……
  六月二十九日,PM2:30左右……
  電話鈴聲響起,我正在日本東京和服裝設計師討論封面的造形…是臺灣打來的越洋電話。
  “前幾天中國時報刊登了一篇不利於你的消息……”電話那端傳來小莉的聲音。
  “什麽‘不利’的消息!?”我好奇地問。
  “聽說你批評新加坡,現在新聞在新加坡鬧得很大!”
  “哦………原來你說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我說。
  “那怎麽辦?”小莉緊張兮兮地問。
  “是啊!怎麽辦呢?救救新加坡吧!”我答。
  “什麽意思!?”小莉不解地問。
  “新加坡原本就已經沒有什麽文化可言了,經過這次事件,更暴露新加坡沒有言論自由、沒有思想的社會病。”
  “他們要‘封殺’你耶,你不在乎嗎!?”
  “封殺!?”這回我忍不住笑了。
  “可憐的新加坡,夜郎自大……”
  這種自不量力的作法,簡直就像某某唱片行揚言要“封殺”Michael Jackson,一樣可笑。
  七月二日,我結束旅行回國,終於看到這篇報導。
鄭智化因“話兒”在星洲惹禍
  曾以“閹割”批評當地
  雖提書面辯解,仍未化解敵意
  【記者徐宗懋新加坡報導】臺灣新秀歌手鄭智化日前因一句評語“你們新加坡給我的整體感覺是一個被閹割過的男人”,在新加坡掀起軒然大波,成為當地輿論界一時的熱門話題。
  星洲“聯合早報”六月初曾刊出一篇報導,標題是“出言汙辱新加坡,鄭智化引起公憤”,內容指出,鄭智化在與當地娛樂雜誌記者談話時,曾“口出狂言”, 其中包括“我到所有國家去,都能啟發創作靈感,唯有新加坡不可以”、“走了幾天都買不到一件像樣的衣服”,“悶死了,在這種地方”。文章認為鄭智化最放肆的話是“你們新加坡給我的整體感覺好像一個被閹割過的男人”。
  此文既出,立刻在星洲激起巨大反應,媒體交相指責鄭智化狂妄自大。有些人甚至打電話要求禁播鄭智化的歌曲,甚至不再簽發鄭智化入境簽證,將他列為不受歡迎的人物。有些人甚至對鄭智化的身材、學歷、社會狀況、身體缺陷進行攻擊,或將整個臺灣社會納入批評的範圍。此外,也有部份評論強調理性對待問題,不要 小題大作。廣播局公關處則宣稱並沒有停播、禁播鄭智化的歌曲,不過該局會密切註意事態的發展。
  在此期間,鄭智化亦曾提出書面解釋,認為自己和娛樂記者的談話遭到斷章取義。至於“閹割之事”,他說不是指新加坡被閹割,而是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閹割 過的男人。因為他從來沒有到過像新加坡這樣一個處處管制如此嚴格的地方,所有吸收人類劣根性的誘惑都被限制。以他一個外國人的真心感覺,真是“六根清 凈”。鄭智化的解釋似乎未令批評者滿意,由於本地強大的敵意,鄭智化原擬於七月在星洲舉辦的個人演唱會可能被迫取消。目前,報紙連續三個多星期的評論已近尾聲,不過所留下的印象仍很深刻。因為這幾乎是近十年來在星洲本地聽到的最直率、最“口無遮攔”的譏諷。一般外國人是不會或者不敢這麽做的。

其實早在六月初,當新加坡記者洪銘樺刊登第一篇攻擊我的報導時,新加坡的一些朋友隨即打電話到我家通風報信了。
  我聽到這個消息,一點反應也沒有。畢竟身為一個公眾人物,遭到新聞媒體扭曲的報導是常有的事,只不過我認為我講的話被斷章取義,所以我提出了書面的澄清:
  給新加坡記者洪銘樺的一封公開信。
  一九九○年六月四日新加坡聯合早報的“新聞追蹤”有一篇記者洪銘樺寫的專題報導,標題是“出言汙辱新加坡,鄭智化引起公憤”,這篇文章的內容在指控我旅新期間,在言語上汙辱新加坡的罪狀。
  首先,對於這篇專題報導所提到的內容,我並不全盤否認;但是這篇報導太過於“斷章取義”,我可以了解當一個從臺灣來的藝人,對於新加坡有出言不遜的情 形發生時,你們的憤怒。但是,事實真如報上寫的嗎?我只是一個作詞、作曲、唱歌的藝人,為了我的演藝事業,我有可能公然地汙辱新加坡,自斷前途嗎?另外,寫這篇報導的記者洪銘樺先生,他並沒有親耳聽到我汙辱新加坡的過程,而只憑一股道聽塗說的“愛國情操”就判定我汙辱新加坡,這公平嗎?最後,投書的作者 “舞鞋”是否願意和我正面對質,對你的行為負責呢?這種種的問題,如果是聰明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而我被如此地冤枉,實在是一件遺憾的事。
  我想“解鈴還須系鈴人”,這篇報導裏所談到我講過的那些話,我要在這裏做個完整的解釋,事情的發生,與某位記者有關,這位記者就是“舞鞋”,為了不傷 害到這位記者,我不便公開這位記者的姓名。事情是發生在我旅新期間,與這位記者的訪談過程中。我記得當時的氣氛並不融洽,因為這位記者所問的問題及態度讓我不悅。我是一個很直的人,所以拐彎抹角地罵他(她)——“單純講難聽一點就是蠢”,當初,這句話是用來罵這位記者,結果演變成我罵了新加坡所有的人!
  在談話中我提到:“我到所有的國家去,都能啟發創作靈感,唯有新加坡不可以”,這句話我說過。但是,有什麽不對!?新加坡和我到過的其他國家不同,我 適應不過來,寫不出東西,這也有錯嗎?我沒說過:“走了幾天都買不到一件像樣的衣服”,我說的是:“走了幾天都沒買到我要的衣服”,我穿衣服本來就很挑 剔,很多衣服都自己設計,或到日本買的,說出心裏的話,並不表示新加坡的衣服不好;只能說新加坡大部分的衣服不適合我。

“悶死了!在這種地方。”這句話我說過。我只是個臺灣來的歌手,我是一個平凡的老百姓;不是總統,更不是偉人,我覺得新加坡很悶,是因為我不習慣。
  整篇文章指責我最激烈的是——“你們新加坡給我的整體感覺是一個被閹割過的男人”我不是這樣說的,我說的是:“新加坡的整體感覺讓我感覺像一個被閹割 過的男人”,我說的是我自己感覺像一個被閹割過的男人,而不是指新加坡!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因為我從沒有到過像新加坡這樣處處管制如此嚴格的地方,所有吸引人類劣根性的誘惑都被限制,以一個外國人(指我)的真心感覺,真的是“六根清凈”。
  在臺灣看到記者洪銘樺先生的這篇報導,心裏並沒有太大的氣憤,因為任何人都應該愛他的國家;不允許外人的惡意中傷。但是,事實真相沒有查清楚,而將新聞公諸於世,這不是一個有道德的新聞從業人員該做的。況且,因為一時的沖動,甘冒觸犯誹謗罪,這不是聰明一世的洪銘樺先生該做的事,最大的遺憾是太多愛護 我的朋友、歌送,因這次的新聞事件誤會了我。
  也許一切的問題都在於我的個性,我是自負,我是很直的人;但是,我認為身為一個知識份子,如果連一點“真話”都不敢說,那就太沒種了!
鄭智化 民國七十九年六月五日於家中
  和中國時報記者徐宗懋的報導最大的出入是:我不想利用這封公開信取得諒解,我只是澄清事實。我一生坦蕩蕩,敢說敢做,敢做敢當。如果我所言是惡意誹謗新加坡,那麽我會道歉。如果我說中了新加坡的要害,只是話說重了一點,那麽該道歉的是新加坡。
  很想告訴所有的新加坡人一些“忠言逆耳”的話。不見得逢迎諂媚的人,就是好人,也不見得講話比較直、不懂得拐彎抹角的人,就是敵人。
  記得讀小學的時候,學校規定中午一定要睡午覺,不睡午覺的小朋友就得接受處罰。可是從來沒有人會問:為什麽要睡午覺!?
  一個蘿蔔不一定一個坑!動動腦想一想,為什麽我會說那些話?
  新加坡啊!新加坡,一個國家不見得有吃、有穿、有陽光,就是進步的國家啊!
  紐約曾被批評為“骯臟的現代垃圾收集場”;但是紐約卻是世界的藝術及金融之都。
  如果有一天新加坡了解自己缺少什麽,不再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聽到別人講一句不中聽的,就亂發脾氣。而且徹底改正、放寬在文化、思想、言論及社會各方面的自由及包容力;那麽新加坡才值得我“看得起”!
  要不然,我只能說:
  Singapore,your name is Simple。

-------全文完-------

Admin
Admin

帖子数 : 4272
注册日期 : 17-05-25

http://thmz.666forum.com

返回页首 向下

返回页首


 
您在这个论坛的权限:
不能在这个论坛回复主题